他知道她在看他,目光專注在他一人身上。
這樣很好。
有這張臉,能得她的喜歡,也是很好的吧。
他忍不住在她臉上輕輕啄了一下,眉眼間是少有的風流,“有這麼好看麼?”
他臉上的那一道傷痕已經結痂,暗紅色的痕跡並沒有讓他黯然失色,反而增添了幾分破碎感。
宋婉約束自己不去看他,心平氣和地誇贊,“很好看,珩瀾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人。”
但是哪裡忍得住呢。
他起身後便開了門,剛一出去,門外的那些侍衛就呈上各種各樣的奏摺,宋婉不自覺地看他,只見他神情專注,冷靜理智地逐個去解決積壓的政事。
那些在她看來難以解決的近乎刁難的事情,彷彿對於沈湛來說都是小事。
說完之後還不忘讓這些侍衛先去用了齋飯之後再出發。
侍衛們對他的敬重和感念做不得偽。
宋婉沒想到,沈湛在這些人眼裡,是一個仁慈勤勉的主子。
她臉上浮起一抹冷淡的笑意,可想而知啊,他在帝都是如何如履薄冰步步為營啊。
可這樣一個人,卻也視人命如草芥,無非是因為麓山裡的那些勞工不值得他用心,不值得他偽裝的仁善,他們對於他來說,什麼都不是。
就是螻蟻。
宋婉的目光更冷了。
二人簡單洗漱過後,就踏上了回王府的路途。
今日天色不是很好,分不清是清晨還是傍晚,遠處的蒼穹彷彿被墨暈染,將黑不黑的,透著令人惶恐的水汽。
怕是要下雨。
馬車裡,天青色透過車簾一點點暗下來,忽聞轟隆的雷聲,車內光線昏暗,再加上山路搖搖晃晃,愈發地沉悶。
但沈湛低沉清磁的嗓音,好像給這昏沉沉的氣氛注入一股清流。
宋婉靠在他肩頭,聽他一一敘述了這兩個多月在帝都的見聞。
跟著內閣聽政,拜三位輔政大臣為師,看軍演習,以及每日去皇帝寢宮陪著說會兒話。
宋婉聽他娓娓道來,腦海中卻都是那麓山中煉獄般的場景。
他與她談笑間,又有多少人死了?
看見了不能裝沒看見,她必須要做些什麼,可是要做什麼呢?
宋婉作為一個小官庶女,並沒有多麼廣褒的政治修養,只是單純的打心眼裡覺得沈湛做的是錯事。
沈湛說完之後,見她興致缺缺,言語聲不由得低落了下來。
忽然響起一聲炸雷,嚇得宋婉一瑟縮,思緒從那可怕的場景中抽離了出來。
電閃雷鳴間,沈湛蒼白俊美的面容上忽然浮起一抹森冷的淡笑。
“晉王叔在北境功高蓋主,沈行是他教出來的。”沈湛看著宋婉,“陛下封沈行為王,婉兒能明白是為什麼麼?”
宋婉沉默片刻,斟酌道:“沈行本應封郡王,卻封了王,這便是讓晉王殿下與沈行心生嫌隙?”
掌權者有掌權者的想法,看待問題的角度也不同。
宋婉參不透什麼帝王之道,卻也不是短視天真之人,她明白權力是公器,不是一家一人的東西,想讓天下永世其昌,掌權者最想看到的就是臣子們和而不同,切不可同心協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