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諸部的“天馬”馬種優秀,沈行與眾將領俘獲了天馬後卻難以駕馭,更不知如何培育和飼養,對那些俘虜嚴苛拷打用盡手段,也不吐路半個字。
這些都是晉王在北境面臨的阻力。
可這些阻力在沈行擒住聖女時,都迎刃而解了。
沈行靜靜凝視人群中的女子,她的年紀已經不輕了,臉頰上有淡粉色的月牙,彰顯著聖女的身份,似乎有種信仰的力量,在這寒冷的清晨她也舒展著身體,面色平靜。
“帶他們回地牢。”沈行道。
聖女看向那年輕的文人,是個文人吧?沒穿那冰冷的鎧甲,一襲青衫,眉目文雅清俊,與那些粗人不同,可辦的事,卻比那些人狠多了。
地牢裡燃著火把,吞吐的火焰驅不散北境的寒冷。
那女子踉蹌著被推入大牢,平靜地坐在枯草堆上打坐。
若不是鼻息間有白氣撥出,還以為是原地坐化了。
沈行看著她,她在自己去雲京之前就被抓住關了進來,暗無天日的地牢並未讓她的精神崩潰,她十分平靜,彷彿能從這虛妄流動的時間中獲得某種寧靜的力量。
“你的神可告訴你有被我抓起來的一天?”沈行睨著她道。
香山寺上煙火繚繞。
宋婉下了王府的馬車,從馬車到山門,還有很長的一段石階,石階上長著暗綠色的青苔,高大的山林中時不時有鳥鳴聲劃過。
自從那晚做了夢,宋婉心裡就很不安。
珩舟成了鬼,怨念還不淺,甚至能挪動實物。
這可怎麼辦才好?
思來想去,宋婉一個不信鬼神的人,還是決定上寺廟為其燒香,拜一拜。
本想著他下次入夢再與他細說她假孕一事,奈何他一直沒有再進入她的夢,她只能去寺裡為他供上一盞長明燈,祈求他能另擇一女子投胎。
當她的孩子沒什麼好的,她出身不高,全都得靠自己去爭取,不如找個鐘鳴鼎食的人家,生了富貴,什麼都有。
繚繞的香火氣息彌漫,宋婉抬手擦擦汗,吩咐道:“燭臺黃紙都拿了吧?咱們上去一趟不容易,可別忘拿了。”
元兒道:“都拿了的。世子若是知道您這麼有心,一定會高興的。”
宋婉不置可否,自從沈湛走後,因為有沈濯的緣故,元兒給沈湛送出的關於她的日常的信,都被沈濯扣下,篡改後再飛鴿傳書給沈湛。
這樣一來,她十分自由。
包括麓山,她也是想去就去得。
那樣一座壁立千仞的大山,裡面被挖空了,填進去多少人命,才有了今日的光景。
不僅有堆成山的武器,還有日日夜夜訓練的兵馬,整齊肅穆,像樣的很。
宋婉跪在蒲團上,寺廟大殿的門大開,隔成幽暗的光影,午後的日光從雕花窗牖滲進來,將她整個人渡了一層柔柔的光暈。
她摯誠地祈禱著,口中念念有詞。
望珩舟往生極樂。
早登樂土。
沈行一路飽覽了大昭沿途的景緻。
在從北境往雲京奔襲的路上,心境和來時全然不同。
踏荒原、登峻嶺、涉長溪,穿過無垠的沙漠和草海,在浩瀚的天風中駐足北望。
在北境的這些年,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本是在心如死灰的情境下來此,此去經年,才發現歸途仍在宋婉心裡。
從那夜再次看見她,他就無時無刻想回到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