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並未穿朝服,而是一襲青色直裰,神色淡淡,公子如玉,立於朦朧的雨幕中有種高貴又靜謐的美。
她遙遙望著他,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
這或許是最後一面了吧?
他忽然向她伸出雙臂。
宋婉愣了一瞬,只得咬牙硬著頭皮朝他跑過去撲進他懷中,心裡彌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澀然。
他將她揉進懷裡,竟說,“我帶你一起走。”
宋婉冷汗都要下來了。
“跟我走嗎?”他看著她認真道。
此去帝都,前路兇險,他自己都不知道去了要面對的是什麼危機,若真帶上宋婉,即使她沒有有孕在身,也只怕九死一生。
但溫香軟玉在懷,他本應有的理智和冷靜就這麼潰散了,與她就要分離的酸澀不捨拉扯著他的心,有種窒息感蔓延,“沖動”這個詞,第一次在他身上顯現。
他不由自主地說出要帶她走這種話,甚至腦海中還迅速推算演練了數種帶上她之後若發生危險的解決法子。
她若是跟他去,腹中子必不會安然降生,不僅如此,還會打草驚蛇,他要做的事將難上加難。
他與她,還有他們的孩子,死在一起……
沈湛俊美至極的臉上露出怪異的微芒來,像是想到了什麼令他興奮不已的事。
宋婉急忙道:“世子此去是陪伴陛下的,我形容粗鄙,又沒有學過宮裡的規矩,若是同去,只怕要給榮王府丟人了。”
沈湛剛要說什麼,榮王在侍人的簇擁下走了過來,看見他們依依不捨的樣子先是愕然,又和顏悅色道:“珩瀾,不可兒戲。”
沈湛深深看了宋婉一眼,對父親拱手一揖,“一切交給父王了。”
馬車漸漸駛離巷子,東廠番子的鐵騎冰冷而整齊,那麼多人撤走,竟未發出一點聲響。
宋婉持著傘立在雨中,一直看著他們的身影遠去,直到看不清楚。
恍惚間,覺得像夢一場,留下了什麼呢。
替姐姐嫁入王府沖喜,本打算如履薄冰茍活,若是能再拉母親一把,讓她的日子好過些,那便很好了,怎料到就這樣墜入了不可抗拒的漩渦中去。
她不想於漩渦中被湮滅。
“宋婉。”
忽然有人聲喚她。
宋婉身子一僵,頸側的南紅耳墜僅微微搖曳。
人在被喚名字的時候出於本能,很難不去給出相應的反應。
她的名字,不該出現在這裡。
王府巷子已空,王爺他們也早已回府了,無需環顧四周,也知並無其他人。
“元兒,你聽到什麼聲音了麼?”宋婉問身邊的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