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皺著眉頭,一動不動地任她的銀簪刺入右胸,臉色一陣一陣地慘白下去,神色不解又痛苦。
他看著她,眼眶紅的如熾焰燃燒,血液不斷湧出,卻仍不願松開她,咬牙道,“我是珩瀾,是你的夫君。婉兒,你、你怎麼了?”
“是世子將您從麓山後山抱回來的,世子衣不解帶地守了您半個多月,宋姑娘,您這是怎麼了?!”靠的最近的婢女憤憤不平道。
每個人臉上都是憤怒和嫌惡,彷彿她才是那個知恩不圖報的白眼狼。
“宋姑娘怕不是瘋魔了?快叫墨大夫過來!”另一個急急對外頭的侍衛吩咐道。
“宋姑娘您救了世子,也不能如此待世子啊……”婢女拿著紗布的手顫抖著上前,“世子為你熬得心血都要幹了,怎能受得了這個,世子,您快讓我們給您止血吧!王爺若是知道了……”
“閉嘴。”沈湛目光陰冷壓下來,忍著痛冷冷道,“咳咳,今日之事,誰都不許透露出去半分!”
宋婉鬆了手,看著跪了一地的婢女,只覺得頭暈目眩。
這是怎麼回事……她救了他?
不是他拿她當盾牌來當箭麼?
是錯覺嗎?
那箍住她手臂的手,不是他嗎?
宋婉頭發昏,整個人就像四九寒天被泡在冰碴子裡似的,渾身打著顫,一雙眼睛卻亮如妖鬼,毫不掩飾疑慮和警惕。
而沈湛的臉色愈發灰暗,看起來格外嚇人,他喘著氣,咳嗽間血液從口鼻湧出,卻還是執著地將她圈在懷中,“婉兒,你才醒,別動怒,回床榻上去讓墨大夫給你診治,咳咳……聽、聽話。”
宋婉的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她垂眸看著他,已分不清是她的血還是他的血,將她與他的衣衫都染紅,兩個人猶如困獸,陷入入骨的絕望中不肯出來。
沈湛看著宋婉,這些日子她瘦了太多,下巴尖尖的令人心疼,顯得一雙蓄滿了眼淚的眸子尤為可憐,可那警惕的姿態讓沈湛只覺得心頭發酸。
可她的神情似乎有所松動,不再像剛醒時那般憤怒,被她紮了一簪子又何妨,苦肉計能有所成效就好,只要她別再記起那一幕。
“你、你,不是你拉我擋箭?”宋婉嘶啞著嗓子道。
沈湛眼眶發紅,沉默片刻吐出幾個字,“我……我愛你,婉兒。”
曾經的沈湛對情愛二字並無好感,這兩個字太過矯情,泛著難以理解的愚蠢和酸氣。
但自那夜之後,他的心痛、震驚、忐忑和後悔,忽然讓他想到了“愛”這個字。
喜歡太淺,不足配面前這個甘願為她付出生命的少女,只有“愛”,玄妙又清晰,能表達他心中對她的所有。
他期待能夠用這個字來讓她赦免他的愚蠢和冷酷。
即便是當下她無法原諒,他也依舊會感恩的等待她愛上他的那一天。
他不想騙她,所以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只願用餘生來彌補。
他從未這樣小心翼翼地待過誰,只期望能平息她心中的怒意。
沈湛神色寂寥,默不作聲地摟住了宋婉。
宋婉睜著眼睛,心裡仍在抽搐,被眼前的景象深深迷惑,鼻息見是熟悉的清苦的藥香,安靜幽涼,是他的味道……
與那晚身後的人一致。
她垂著雙手,閉上眼,眼淚大顆大顆地從眼角滑落下來,下一刻,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次有了知覺,是後半夜,身子一陣冷一陣熱的,冷的時候打起了擺子,腦海中昏昏沉沉的,分不清虛幻和現實。
耳邊有婢女的疾呼聲和匆匆的腳步聲。
居室裡陰沉沉的,分不清是清晨還是傍晚,炭火嗶啵地,偶爾爆出一絲火星子。
“世子不好了……世子流了好多血!”
“那一簪子紮偏了,沒傷及心肺,可到底傷了經脈,世子面如金紙的,這可怎麼辦啊!”
“已經快馬加鞭去請王爺過來了……”婢女的嗚咽聲飄散在風中。
不一會兒,又傳來幾聲慘叫聲。
“大人!大人!我們不會說出去的!求大人饒命!”女子嗚咽求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