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他床榻上的引枕上,看沈湛並無今夜讓她回去過夜的意思,一邊琢磨著該怎麼開口要走,一邊托腮望著執筆的人。
他的褻衣不知是什麼材質的,那緞面垂墜順滑,一絲皺褶都沒有,手感也柔得像年輕姑娘的肌膚。
這般金貴的錦緞卻生生被他精緻的面容壓了下去,就像一切都是陪襯他的。
俊美陰柔又不失淩厲,真是看多久都不會厭倦啊。
沈湛時常是倚著靠著,而如今執筆的姿勢挺拔端穩,下筆如有神筆走遊龍。
宋婉撐起身子看了看,那宣紙上一行行蒼勁有力的字跡風骨卓然,一筆一劃都很是好看。
沈湛的眼神嚴肅冰冷,將筆尖舔飽墨汁,專注於紙上,本不想在意她伸著脖子看他,可她的目光赤裸又大膽,灼得他心猿意馬。
一直在看。
沈湛嘆息一聲,原本冷沉的眼神在落到宋婉身上時,便化作無可奈何的溫和,“看什麼?”
“啊,就是看你寫字的樣子真好看。”宋婉不吝誇贊道。
沈湛果然很吃她這套,蒼白瘦削的臉上浮起一片緋紅,笑道:“我這有一些字帖,你可想臨摹?”
宋婉應下,他便不再說話,繼續寫。
燭火跳躍明滅,室內地龍燒著,溫暖如春,宋婉很快就覺得頭很沉,沈湛的身影也愈發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燭火暗了,溫熱濡濕的觸感一寸寸侵略她的鼻尖、嘴唇、脖頸。
胸前傳來微弱的痛感,而後力道漸漸收不住了,越來越激烈。
宋婉醒來,熟悉的藥香已將她包裹,他壓在她身上,已將她脫得剩不下什麼。
沈湛啊……
沈湛停住吸咬,微微退開些,黑暗中,他唇角帶著笑,與她鼻尖蹭鼻尖。
“吵醒你了?”他低低道,而後唇又貼了上去。
宋婉緊繃的身體放鬆了,溫柔地回應他,帶著鼻音哼唧,“珩瀾……”
在他愈發控制不住的時候,她驚惶不安地抵住了他的胸膛,“我還在孝期呢。”
“……我知道。”他壓抑地低喘著,松開了她,卻還意猶未盡地摩挲她又腫又紅的唇瓣,“我會等。”
他的聲音溫柔暗啞,透著濃烈的焦渴。
宋婉並非草木,這些日子與沈湛也生出些情愫來,此刻身體湧動著陌生的感覺,潮熱,空虛。
她能感受到他熾烈的嚇人的慾望,她也做好了與沈湛突破最後一步的準備。
只不過她不能確定他在得到她後會不會失去興趣,而她雖然做好了將來會被他棄如敝履的準備,畢竟這是男人的劣根性,父親已給她做了多次示範。
但她卻還是想要在有所保障之前竭力控制這件事的程序。
畢竟她沒有什麼籌碼,只有她自己。
不顧一切無視動蕩的為愛獻身,從不會發生在宋婉身上。
現在所行諸事都是每一步精心算計,以免落得為其殉葬、孤苦無依的下場。
母親在許多個沒有炭火的寒夜裡,都拍著她的背說“婉兒別怕,別怕”。
可除了這樣蒼白的安慰之外,她卻什麼都說不出。
宋婉不想這樣,不想做一個像母親那樣面對困境無力改變的人,或者說,她要竭力避免自己陷入困境中去。
宋婉的惶然和冷靜落入沈湛眼裡,他穩住淩亂的呼吸,離開了她。
他的剋制還是讓宋婉有了一霎那的心軟,以她現在連侍妾都算不上的身份,他明明可以強迫她卻還這樣尊重她。
哪家侍妾能為母守孝呢……
想到這,宋婉忍不住勾住他的脖頸尋找他的唇。
沈湛卻只是蜻蜓點水般親了親她,沉默片刻,冷靜道:“今夜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