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愁吃穿,什麼都不需要爭搶,就有人拱手奉上。”宋婉道。
不需要忍受被饑餓感灼燒的痛苦,不需要刻意討好,不需要小心謹慎說錯話,更不需要爭取什麼,天生彷彿就是來給予的。
沈湛過著這樣好的日子呢,但老天是公平的,沒有給他一個好的身體,想起沈湛有一天會離去,宋婉心中漫上說不清道不明的悵然。
沈湛,是個很好的人,也是一個不錯的夫君。
宋婉忽然想到,酒樓這麼掙錢,他一個享祖宗蔭庇的親王世子,要錢做什麼呢?
不錯的夫君沉默了片刻,看著她道:“以後都可以這樣。”
“白家的藥的事,有訊息了嗎?”宋婉問。
沈湛道:“還沒有。白家藥田的事敗露了,白家家主已將白敬霖扭送官府,青州的那批麻黃沒用盡的也已被盡數收走。官府給了商戶補貼。”
宋婉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但她抬眸看了一眼沈湛。
這一眼中飽含感激。
宋婉知道這樣的事,如果不是沈湛插手,定不會這麼快就有結果,估摸著就是草草了事,決不會是這般局面。
官官相護,官商勾結,老百姓的生死向來沒人會去深究。
可這些送命的人裡,有她的母親啊。
沈湛沉默片刻,道:“待你孝期過了,我便稟明父皇,遵循禮制,納你為妃。”
“珩瀾……”宋婉嘆了口氣,抱住他,“你真好,我只有你了。”
若說皇室宗親納妃,是要考量許多,比如世子妃的家世、品行、容貌、父族的政治站位。
但病弱的世子沈湛,與他相伴的女子如何,只他一句喜歡即可。
沈湛是嫡長子,她若成了他的正妃,以後就是王妃,妻憑夫貴,從一品,封誥命,生下的孩子是不用科考就可襲爵的富貴命,當然能不能有孩子,另說。
宋婉是個很務實的人,這些看得見的好處就在眼前,她不能不抓住。
到了夜裡,聽聞沈湛多日不曾發作的疾病又席捲而來,墨大夫和婢女們忙碌完之後,宋婉才進去。
琉璃盞裡燭火幽暗,滿室燒著地龍,半點寒意也進不來,居室內燻了香,驅散了刺鼻的藥味。
雲母貝鏤空屏風將琉璃盞的光亮映照分割,滿室光怪陸離的光影。
青年靠在引枕上,薄唇沒有多少血色,烏黑的額發潮濕,些許貼在蒼白的面頰上。
宋婉看著他羸弱冷倦的臉,心生愧疚,喃喃道:“是我不該今日叫世子同我出去逛那麼久。”
沈湛無奈道:“與你無關。”
是他擅自驟然停了涼藥,又急於將前些年身體中的沉痾去除,身體虛不受補,中樞紊亂,才導致暈厥,這樣的身體,他很是厭倦。
宋婉沉默片刻,看向矮幾上墨大夫留下的幾瓶藥,知道世子定是又沒好好喝藥,便道:“我來給你上藥吧。”
這次她並不像先前那樣手法利落幹淨,而是輕柔又有存在感,每一下的接觸都像是能觸到沈湛心裡,幾乎是碰一下他就顫一下。
上完藥,宋婉輕輕吻了他一下,看著他,“珩瀾的身體很美。”
她說的是真心話,沈湛長著這樣一張俊美精緻的臉,若是配上肌肉盤結的身體,反倒沒了美感,不如這樣緊實流暢,尤其是寬而平的肩膀,好看的鎖骨。
沈湛一言不發,眼神幽冷地看著她,看不出什麼喜怒。
她這話是在嘲笑他麼,身體,很美?
大昭男子多魁梧挺拔,而他蒼白羸弱,與男子的陽剛之美不沾邊。
那晚的狼狽不堪又再度浮現在他眼前,好不容易抑制的羞恥和後悔撲面而來,與之一同顯現的,是想起她的手的觸感就難以自控的身體。
那晚的黏膩、汙穢,再次讓他覺得胸臆間有火在燃燒。
真是病了,怎會總這樣?
宋婉收拾著藥瓶,並未注意沈湛的表情,她還在數落著自己,“我真是昏了頭了,把你當正常人對待,竟讓你同我走了那麼久。”
“墨大夫明明交待我了,你不能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