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說些圓場的話,李風霽突然就過來了,目光清淺地從宋婉身上掠過,皺眉問道:“都聚在這幹什麼?”
沈湛站在宋婉旁邊,分明沒有說話,卻讓人有種芒刺在背的寒意。
氣氛忽然變得劍拔弩張。
“宋妹妹說她要走……我正勸來著。”陸柔道,“我想著不能叫妹妹就吃個席就走,還沒與她敘敘舊。”
李風霽眉頭微攏,看了眼宋婉,對陸柔道:“何必跟沒有禮數之人多言?”
“我就是想著好久沒見妹妹了,想和她說說話,我看妹妹如今日子過的不易,還想多送點東西……”陸柔輕聲道,“還有那飛花令,想和妹妹還有她的郎君一起逗個趣兒罷了。”
“你與她犯不著說什麼,她哪裡有你這樣的雅興。”李風霽道。
此言一出,周遭鬨笑聲起,一則是起鬨小夫妻間甜美,二則是笑宋婉粗鄙且目光短淺,錯過了這樣好的一門親事。
陸柔很是得意,搖搖頭道:“是我考慮不周了,那要不就不強迫宋妹妹了……”
“我等二人來便是為老夫人祝壽的,沒有壽宴未完就走的道理。”沈湛忽然開口道,“李公子請罷。”
沈湛的聲音冷而沉,透著矜貴的疏離,雖是麻布衣衫,卻比李風霽滿身綾羅綢緞要更為挺闊,一直沒說話的人忽然開口,原本戲謔調笑的氣氛忽然安靜下來。
沈湛做了個請的姿勢,而後風輕雲淡的坐回席間。
李風霽不悅地看了眼沈湛,想到宋婉便是為了這個人拒婚,就更為憤憤不平。
“可要挪動位置去上座?”李風霽道。
飛花令的有趣之處就在於順序,開頭的“令”在第幾個字是可以猜到的,便可早做準備,而排在後面的就算不出來了。
沈湛隨口道:“不必。”
“好。”李風霽冷冷道,“你們這個位置,倒是能看出些真本事。”
說罷,帶著陸柔轉身往席面上方走去。
宋婉坐回沈湛身邊,著急道:“這席面上這麼多人,什麼時候輪到咱們根本算不準,再說了還有人對不上來認罰喝酒,這怎麼算得準呢……”
“沒事。”沈湛嗓音平穩道,“有我。”
“你?你會嗎?”宋婉睜大了眼睛,只覺得腦袋發暈,“人少還好,這席面上這麼多人你能如何算出到我們是第幾個字?”
“小事。”他說。
沈湛的淡然並沒能讓宋婉放心,她嘆了口氣,暗暗想若說默一默前人大家的詩詞,她還能搜刮搜刮腦中的詩句補上,可壽宴上人多,傳到他們這裡估計耳熟能詳的詩早就被默過了……
宋婉只覺得眼前一黑,果然人不能想著鑽空子,一個謊言就要用另一個謊言來掩蓋。
若不是替嫁,也不會有把柄在陸柔手上,若不是遇了刺客,沈湛又不能挨餓,她也不會冒著被拆穿的威脅來到這壽宴上。
沈湛這樣的天潢貴胄,若說玩過飛花令,定是在王府中人家讓著他的,如今在李府,那李風霽和陸柔分明是要整她,哪能輕易讓她與沈湛下的了臺……
宋婉的眼睛瞄了眼酒杯,還好不大,她便適時地做出一馬當先的豪氣,“一會兒我的我喝,你的我也替你喝,你別動。”
沈湛原只是沉默的坐著,聽見宋婉要替他喝酒,將酒杯收了起來,道:“不必,一切有我。”
他的聲音低低的,縈繞在宋婉耳畔,擾得她耳根發麻,竟聽出了幾分溫柔安慰的意味。
不遠處宴席上,一管家裝扮的男人一手手持竹杆拂塵,一手揚起來,那燙金的紙張上赫然寫著個“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