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老爺說有事路上耽擱了,讓咱們先開席。”管家道。
一旁的婦人從身後的丫鬟手中接過一卷畫軸,開啟來是各形制的“壽”字,
她插話笑道:“這是老爺前兩年便叫蜀州繡娘給母親您繡的賀禮,老爺可惦記母親您的八十壽辰了,這會子定是有要事耽擱了。”
李老太太愣了愣,複又展顏道:“那便不等他了,開席吧!”
宋婉側目看了眼沈湛,只見他端坐席間,腰背挺直,儀態極好。
在王府時倒不覺得,此刻流落民間了,當真是賞心悅目。
沈湛注意到她唇邊噙著莫名的笑意,心中有些煩躁,方才那李風霽分明是認識她!
正想著,沈湛垂眸看向桌下,宋婉的手不知何時摸到他身側,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袂。
“你怎麼不吃?”宋婉無聲說道。
沈湛看了眼壽宴正中的斛光交錯,從容道:“菜色不行,誰家壽宴還用膏腴之物當主菜?”
宋婉咬唇拉了拉他的袖子,“低聲些。”
“你沒看見有頭有臉的都在主桌恭維李老夫人?”沈湛皺了皺眉,看著她道,“能與我們坐一桌的,即使聽著我說話了,也沒機會上前去搬弄是非。”
宋婉環顧左右,果然周圍的人都埋頭吃呢,再細看去,他們的穿著與宴席中間的那些個,的確是沒法比的。
桌上的菜色看著豐盛,實則都是些不講究的肘子啊,大魚大肉什麼的,沈湛在王府中是何等被精養著,一日三餐都極為講究,自是看不上這些吃食的。
到最後也只是吃了一碗清湯長壽面。
宋婉不勸他,心想能吃點是點,墨大夫說了吃多了傷食,還不如少吃養胃。
席間氣氛愈發熱烈,宋婉把桌子底下的藥筐一挎,伸手指了指來時的方向,對沈湛說:“我們走吧,吃飽了喝得了,得在天黑前找到住處。”
沈湛頷首。
二人剛起身,就見陸柔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攔住宋婉,“怎麼這就要走?可是家裡還有田地沒耕?不急這一時半會吧?老太太興致之至,要起飛花令呢,席上在座的就以令來為老太太祝壽。”
“家裡還有事。”宋婉道,不願與陸柔多糾纏,生怕替嫁之事暴露,道,“我們得先走了。知陸姐姐嫁的好我便放心了,不多叨擾了。”
“叨擾什麼,妹妹還跟我生分?”陸柔上前握住宋婉的手,看了眼沈湛,掩唇笑道,“不會是妹妹的郎君目不識丁吧?若是如此,我與夫君說一聲,飛花令傳至你們這時略過便是,可別為了躲這,連飯都沒吃完就走。”
宋婉知道陸柔心中這口氣不平息就無法罷休,即使留下來,她不出氣,也絕不會就此作罷。
不如不和她糾纏,這麼大的席面,她要走,陸柔作為主家難不成還要大庭廣眾之下攔她?
宋婉道:“並非是陸姐姐所想,我與夫君的確是還有要事在身……”
看著宋婉的尷尬,陸柔心中很是愉悅,正巧此時妯娌從旁走過,陸柔招呼那兩個婦人道:“嫂子,快過來。”
婦人聞言過來,看了看宋婉和沈湛,掩唇笑道:“這又是哪個?怎麼這樣子的都到咱們府上來了,是打秋風,還是給老太太添福?”
“嫂子可記得青州宋家?”陸柔笑道,而後盯著宋婉,“這位便是宋……”
陸柔和李家兩位嫂子年齡相仿,嫁過來後幾人時常一同出遊,關系便親厚起來,關於李公子曾被宋家拒婚之事是闔府皆知的。
“陸姐姐嫁的當真是好呢,我自小到大都從未見過像你們這樣親厚的妯娌。”宋婉在陸柔說出她名字時匆忙打斷道,“飛花令麼,我原先在府上玩過的,只是有些生疏了,一會兒姐姐們別嘲笑我就好。”
聞言婦人和陸柔擠眉弄眼笑起來,陸柔好整以暇看著宋婉道,“飛花令才從帝都傳過來才沒多久,怎的妹妹就玩過啦?”
宋婉上次聽說飛花令還是在王府中秋宴上,就是以某個字為令,參與者按順序吟誦帶字眼的詩,可看過和自己親身參與又是另一回事,不由得心裡有些突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