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就是這樣,在姐姐與她之間若是要取捨,斷然捨去的會是她。這些年來她早已習慣。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到了晚間,嫡母會以母親的安危來威脅她,嫡母竟還知道了他的存在……
宋婉與沈行相遇時,他只告訴了她他的小字,珩舟。
宋婉完全沒有想到,他會是榮親王失蹤半年之久的第二個兒子。
若說當時的她是為了報他不殺之恩,不如說是被他半威脅半誘哄,才收留了他在她房中養傷。
年輕男女,暗室相處數月,若說沒有生出些情意,那是假的。
其實沈行身上的傷早就好了,卻遲遲捨不得離開青州,時不時地來找她,便被嫡母發覺了他的存在。
替嫁這樣荒謬的事看起來已板上釘釘,但宋婉並未屈服,而是直接去問了嫡姐。
嫡姐宋嫻果然有些心虛,開門迎了她,捂著口鼻裝咳嗽,支支吾吾問:“你怎麼來了?”
宋婉看她這模樣這神色,便知她已知那火坑有人替她跳了。
宋婉反問道:“姐姐不知我為何要來麼?姐姐既如此病弱,不如和你那病弱郎君一同沖沖喜,興許就好了呢。”
宋嫻也不裝模作樣了,放下手嘲弄道:“你也別用這話呲噠我,你去替我嫁人有什麼不好?你若不嫁他,我母親再給你指個人家,你打算如何,還能不嫁麼?”
“我若是嫁去王府遭了罪,我母親免不得遷怒於你,那你就等著看吧,要是有人上門討你做小妾你也得認,到時候在人家府裡備受磋磨,倒不如替我嫁給那病秧子,一來我與母親會記你的好,二來則是嘉姨娘有你這麼一個有出息的女兒,在府裡的日子也能過得寬泛些,你說是不是?”
宋嫻說完,微微仰起頭顱,勢在必得地看著宋婉。
宋婉微笑著向前走了半步,“多謝姐姐為我著想。”
下一刻,她卻揚起手,劈手狠狠給了宋嫻一巴掌,力道之大,宋嫻差點兒被打翻在地。
她的速度也太快了,宋嫻被打完都沒有反應過來,摸著自己火辣辣的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宋婉。
而宋婉冷冷睨著她,“我替你去嫁病秧子守寡,你受我這一巴掌,不過分吧?”
“在我嫁去王府之前,看好你母親,都別惹我。”
宋婉推開了門走出去,門口的小廝和丫鬟誰也不敢攔她。
畢竟現在要嫁去王府的是二小姐了,以後的世子妃,不管守寡與否,王府的門第在那擺著呢。
更何況,把她惹急了,萬一她不肯嫁了怎麼辦,現在的情況就是,只要她肯嫁,作威作福都不是事兒……
宋婉對白日裡發生的事暫且不表,委屈都化作溫柔,牽住沈行的手道,“你過來。”
他俯下身,喂她喝完水,順從地坐在她床榻邊。
宋婉纖長的睫羽掩住眸底最深的情緒,“能為我做一件事麼?”
他垂眸凝視她片刻,道:“好。”
沈行的膚色很白,俊眉修目,下頜線瘦削鋒利,雖穿著黑色的夜行衣,卻沒有隱於暗夜的侷促感,整個人清冷而出塵。
宋婉知道,他答應了說好,那必然會做到。
就像之前他答應了她許多事那樣,不問原因,每一件都做到了。
“怎麼哭了?”他察覺到她的眼淚,伸手小心翼翼地撫過她的面頰,“是誰又給你委屈受了?”
他看著她泛著病態潮紅的臉和通紅的眼眶,心中湧出強烈的自責來。
宋婉眉眼平靜地看著他,心忽然被一種柔軟所包裹。
更漏將闌,宋婉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那剪水般的雙眸中似有火焰在跳動。
她的手腕伶仃纖細,白皙細膩,下一刻,她伸出手,向那滿眼是她的青年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