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衍噤聲。
商廷安繼續,“恐怕從秦朝暉之死,二殿下被扣在燕韓開始,中宮就已經在計量之後的事。東宮和二殿下若是陰差陽錯趕不回西秦,天家又一病不起,四殿下雙目失明,五殿下年幼又是女子,朝臣只能擁護三殿下和中宮,那就木已成舟。國君之位非同兒戲,一旦登基,就算東宮和二殿下回了西秦,也成定局。更況且,中宮為此事籌劃瞭如此之久,也不會讓東宮和二殿下有機會回西秦。”
賀常玉沉聲,“東宮已經在邊關遭遇毒手……”
商廷安和邵冕棠都僵住。
陸衍是知曉的。
他同老爺子九死一生才從燕韓離開,東宮和二殿下應當先於他們二人。
如果不出意外,東宮沒有暴露他的行跡。
當初將他行蹤暴露給旁人的,應當是二皇子……
“二殿下如果已經回了燕韓,應當也不敢輕易露面。”賀常玉繼續,“東宮的前車之鑒還在,二殿下就算要露面,也要等時機。”
“時間拖得越久,中宮這處的準備便越充足。”商廷安清楚。
“喻寶園可有說起,她見過天家?”賀常玉問起。
陸衍頷首,“她同我仔細說過,她在寢殿見了天家,但天家一直躺在龍塌上,是中宮在喂藥,她沒有機會確認天家是不是……”
陸衍點到為止,周圍都知曉他想說的是,天家是不是還活著。
陸衍繼續,“但她說起了一條,在她到寢殿之前,北敬王也在寢殿。”
“舅舅?”邵冕棠驚訝。
“天家如果忽然駕崩,東宮和二殿下又都不在京中,北敬王會顧慮沒有三殿下繼承大統,西秦國中一日無主,便容易生亂,臨近諸國也會借機生事。但北敬王肯與中宮妥協,應當會要求中宮保天家性命。天家已然病重,只要天家醒不過來,對中宮並無影響。原本,這次在朝臣眼前,中宮也不是逼宮,而是關鍵時候,力挽狂瀾;如果中宮藉此可以籠絡北敬王,便等於有北敬王的軟肋在手中。所以,天家應當還活著。”陸衍條理分明。
“北敬王在朝中多年,深諳官場與朝中之事,北敬王如果在安城行宮,應當清楚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商廷安提醒,“如果有北敬王在,很多事能迎刃而解。”
“眼下去行宮,危險重重。”賀常玉斷定,“但如果有北敬王從中謀事,可以免去朝中和軍中不少短兵相見。”
“我去見舅舅!”邵冕棠自告奮勇,“換做旁人,舅舅肯定有顧慮,也不敢多言;陸衍更不適合這個時候出現在安城。若是我混入行宮當中,還可以與舅舅有所照應。如果安城真的生變,還能顧及舅舅安慰。再者,趙子懷還在行宮,總要探一探。禁軍中既然混入羌亞人,想要查出端倪也不是沒有辦法。行宮中有永寧侯府的眼線在,亭子和大東也在安城,我會見機行事。”
邵冕棠一口氣說完,是已經拿定主意。
“放心吧,我潛入安城,就算行蹤暴露,我舅舅還在,我比你們任何人去安城都更安全。倒是少了我,你們要怎麼同趙啟年針鋒相對?”邵冕棠提醒。
他是武將出身,趙啟年也是。
他若潛入安城,趙啟年這處便要有人應付。
賀常玉是暗衛出身,帶不了兵,行不了軍。
商廷安在京中和安城有各種眼線,人脈,但碰不了駐軍的事。
陸衍雖然是老爺子的外孫,也在軍中呆過,但陸衍從小就是狐貍,讓他做狐貍的事可以,從軍中這件事上,他可一點沒繼承到平遠王府子弟的天賦。
“子佩馬上就到,老爺子說趙啟年在軍中資歷不淺,也熟知排兵布陣,但這些年的心思都盡數放在鑽營權術上。子佩不同。趙啟年要應對子佩,不容易。”陸衍太瞭解蘇長空。這些年蘇長空的在各處駐軍輪調,熟悉每一處邊關的打法。融會貫通。
業精於勤荒於嬉,相比下來,趙啟年這些年在軍中,但又不在軍中。
趙啟年不是蘇長空的對手。
所以陸衍提起,周圍也都紛紛鬆了口氣,是啊,還有蘇長空在。
商廷安感慨,“天家病重,不省人事,中宮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等東窗事發,二殿下還未曾露面,皇位懸空,屆時會不會再是一個辰王之亂過後?”
辰王之亂時,他們都年幼。
甚至,還未曾到京中。
但那段時日之後的混亂,都有所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