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西秦使臣已經到了燕韓京中兩月之久,當交接的都交接過了,西秦這趟還有隨行禁軍按照燕韓的要求在沿途等候,寧帝離京祭祀,禁軍是因為護送東宮和二殿下返回西秦了。
旁人都以為他在寧帝這處,會遭受最大的質疑,面臨最大的壓力,實則只有他知曉,早前藏在地下的暗潮湧動,才真正開始。
陸衍雙手背在身後,不知不覺間習慣了寧帝慣有的動作。
“世子。”八喜上前。
陸衍沉聲,“準備這幾日離京。”
八喜驚訝,雖然早前一直盼著離開燕韓京中這一日,但突然來了這麼一出……
短暫意外過後,八喜也攏緊眉頭,“馬上就是端陽節,燕韓君主應當會邀請世子和東宮,二殿下一道蒞臨京中龍舟會,可是在龍舟會過後?”
陸衍淡聲,“寧帝不會去龍舟會。”
八喜意外。
陸衍轉眸看他,“端陽節前寧帝就會離京去往祭祀,所以寧帝不會去龍舟會。寧帝離京後,我們就啟程回西秦。”
這麼突然,而且,一絲風聲都沒有?
八喜詫異。
陸衍淡聲,“昀王之死,不也一絲風聲沒有嗎?”
八喜語塞,確實……
“讓禁軍準備動身,還有,這一趟回西秦一定不會安穩,所有人打起精神,任何風吹草動一律嚴查,無論是東宮的人,二殿下的人,還是鴻臚寺的人。”陸衍說完,八喜拱手,“是!”
馬車上,寧帝同林老一道。
車輪滾滾,馬車也跟著一道搖晃顛簸著,回京的路原本就崎嶇,從來沒有平坦之說。
林老摸了摸胡須,年邁的聲音緩緩道,“陛下這段時日都同平遠王世子在一處,陛下心中可是已有了安排?”
寧帝未置可否,只是笑著看向林老,“老師,朕心中是有安排,但朕心中的安排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走多遠,他自己能不能走到這一步。”
林老聽完會意點頭,然後一面伸手繼續捋了捋胡須,一面輕聲道,“世子聰慧,老臣與世子有幾面之緣。論談吐、氣質,心性和城府,世子皆在西秦兩位皇子之上。同西秦東宮相比,有當有的沉穩;同二皇子相比,有君王的坦蕩。陛下問老臣的意見,依著兩月老臣所見,世子堪當大任。”
寧帝嘴角微牽,“老師能如此說,朕便放心了。”
這次,林老捋著胡須搖頭。
寧帝看他。
林老悠悠道,“陛下,人是西秦的人,早前西秦國中出了這麼大變故,世子迄今恐怕還未知曉實情,陛下可有同世子道起?”
寧帝嘴角再次勾了勾,“他如果能平安回到西秦,屆時無需朕提起,也自會有人同他說起;但他若是不能……”
寧帝斟了茶遞給林老,語氣漸漸淡了下去,“那他即便知曉實情,也無意義……”‘
回京的馬車上,陸衍一直看著手中的輿圖出神。
寧帝提醒過他,這趟回西秦的路途並不安穩,他若是想將人平安帶回國中,按照平常的路走,一定走不回去。
陸衍眉頭微攏。
若是換成老爺子,老爺子會怎麼做?
他不是老爺子,但這一刻,他可以去想老爺子該怎麼做?
我在明,敵在暗。
我手上有兩個一定不能死的人……
從一開始,就不能當這場歸途是出使。
陸衍目光一直落在輿圖上,指尖時不時沒有規律的輕叩著桌沿,腦海裡如同對弈般的棋局般畫面一幕幕閃現著……
如果不是出使,是戰場,要同時掩護太過明顯的兩個人撤回後方,周圍都虎視眈眈,他應當如何行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