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容姣好的頭顱,拿出方才浸泡在血中的針線,就要把旁邊的人偶身體與莫祈君的脖頸處銜接在一起。
到此為止,一切都如同預期般順利進行。
當時是,莫祈君卻如同脫離夢魘般猛地一震,眼皮跳動著,霎然掀起。
似乎是想要動作卻無果,她猝然看見了爛在一旁的那副身體。
眼中的茫然迅速凝結成極致的恐懼,肆意生長遍整個腦海。
她不能明白到底是什麼情況,卻還能記得他說過的話,竭力去剋制住心境。
可是痛感遠沒有情緒那樣好控制,更不用提這樣大面積的痛楚,即便她已習慣了很多痛苦,卻還是難以接受。
而疼痛只要意識到,便是一瞬地疼起來,從人間到地獄。
骨肉斷裂兩半,針孔刺穿□□,還有無時無刻不在拉扯的細線,讓痛感愈演愈烈。
莫祈君痛撥出聲:“啊!!!我不要、不要繼續了!我不要繼續了!”
林疏昀額角冒出細密的汗珠,手下的動作未停,厲聲質問她:“你既已醒來,何不清醒些?想想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難道不是你始終追逐的執念!”
剎那間,從懂事開始的畫面如同走馬觀花湧現莫祈君眼前。
短暫的幸福一閃而過,而佔據前半生的,是醒不來的夢魘。
那間永遠看不出白天與黑夜的屋子裡放著那口永遠不會流空的水缸,那口永遠不會流空的水缸裡裝著那個永遠無法逃離的女人。
女人渾身赤裸,就如同她來到這世間時一般赤裸。
沒能野蠻生長,卻快被那忽冷忽熱的水蠶食殆盡。
她本為了保護珍視之人而忍受,可這麼簡單的願望都沒能實現。
於是她千方百計地準備著,如願以償讓屋子燃了場大火。
盡管火也能吞噬她。
可千萬分之一的希望,也總比那暗無天日的絕望強上百倍。
循聲找到了心之所向,莫祈君不再掙紮。
她把所有的痛都當成了想要實現願望的門檻。
她嘴角帶笑,聲音漸弱,眼皮漸沉。
直至呼吸微薄,一動不動,她徹底昏厥過去。
林疏昀抿緊唇,全神貫注完成了最後一針。
危機已去,手仍在微顫。
幾經呼吸,他才有功夫擦去汗珠。
望著人的脖頸與人偶的脖頸在細密的陣腳下嚴絲合縫,滲出的血液慢慢變少。
他又取出一罐久置的藥水,將它倒入用過的碗中,與殘留的血液混成深棕色的膠狀物體,散發出異常刺鼻的氣味,比搗爛的爛魚臭蝦還要難聞。
林疏昀面不改色地把這團東西塗抹在縫針處,再用幹淨的紗布一圈圈纏繞上。
遠處雞鳴陣陣,曙光初生。
莫祈君再度睜眼時,是被臭味薰醒的。
她以為自己只是做了一個驚悚的夢而已。
可是明明想用手揉揉眼睛,卻伸到了頭上,想撐著下方坐起來,卻掀開了被褥。
“新的身體還不能適應,很正常,多練習練習,就能夠熟練使用了。”
林疏昀的聲音傳來。
莫祈君抬眼望去,他正端著一碗紅色的液體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