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在清癯的臉上投下陰影,應淮的臉色透著蒼白,眼尾細紋凝著淡淡的愁緒。他離江驚塵最近,身為尊長他不放心外人插手,於是在旁盯著謝尋安與葉嬋的一舉一動。
簷角鐵馬時而在山風中叮咚作響,應淮一動不動。
方才葉嬋給人餵了藥,謝尋安等藥效起了才將人扶起,江驚塵昏迷月餘,鬢邊不覺生出了白發。
應淮看著師弟躺在床上任人擺布,月白道袍浸透了冷汗,那張熟悉憔悴的面容很像...很像曾經的自己,他的手腕控制不住地抽搐了兩下。
謝尋安緩緩下針,閑雜人等都退到了帷帳外,昏迷的江驚塵盤坐在榻上。
幾針下去,病人脖頸青筋暴起,身體竟誒敗葉般簌簌發抖。葉嬋暗道不妙,連忙運轉內息穩住了江驚塵。
蟬息如暖流進入奇經八脈,葉嬋咬著牙源源不斷地輸送內力,謝尋安沉穩施針引導真氣逼出蠱毒血淤,兩人通力合作,江驚塵的面色漸漸好轉,
恍惚間,葉嬋好像洞悉了山外谷的秘密,江湖傳言谷中有奇藥,可活死人肉白骨。
除了蟬蛻的藥方有此效用,還有谷中的禁術蟬息,二者極其相似。
當年的她經脈寸斷是靠著修習蟬息才治好的內傷,就連沈難失憶時的傷也是如此,這是山外谷先輩一直想隱藏的秘密嗎....因為蟬息練成的代價巨大,必要蟬蛻相輔,這需要藥人的血作為引子,所以先祖放棄了,將蟬息列為禁術。
世人多貪亦多病,若是能得蟬息逆天改命延長壽數,江湖未嘗不會掀起另一場腥風血雨。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葉家避世是為了將秘術深藏於谷中,杜絕心術不正之人對此肖想,
“葉嬋——”
謝尋安的聲音喚回了她的神,帷帳外應淮的視線飄忽,聽見有人喚葉嬋的名字他也定住了心神,應逐星和季衍在旁候著,兩人聽著裡邊的動靜面色愈發凝重。
皮下似乎有東西在遊走,江驚塵喉間發出破碎的嘶吼,喉結處突然鼓起鴿蛋大小的膿包。噗的一聲,他猛地嘔出了一口墨綠膿血,地上扭動著金線蟲般活物。
謝尋安急忙從床上跳了下來檢視,“這又是什麼?”
葉嬋深吸一口氣,緩緩收力將江驚塵放平,扭頭看見謝尋安拿罐子將蠱蟲裝了起來,“你又要帶回去研究?”
謝尋安點了點頭,“蠱蟲這東西我見得少,每一樣都不咋認得,回頭有機會問問祖父。”
葉嬋還想到一個人,有機會問問珈奈也是可以的,可惜她...不喜歡我們這些人,以後也不一定想見到我們。
應淮低沉的聲音從外頭傳來,“明日開宴,他可會醒?”
“江宗主元氣大傷,我也說不準他什麼時候醒,明天也許吧。”謝尋安低頭想了一陣,默默在榻邊寫著藥方,“江宗主近日不能動武,也不能勞累,幽冥花我提前分了好了,它對蠱蟲的殘毒有奇效,越快服用越好。”
帷帳被拉開,應淮走到了江驚塵身邊,他手臂的紫黑血線已經開始消退了。
季衍趴在床頭怯怯地喚了一聲師父,江驚塵的眼皮掀了掀,葉嬋雙臂環抱站在旁邊,“別吵了,讓江宗主睡一覺,明天就醒了。”
應淮接過謝尋安的藥方,分好的幽冥花已經給了應逐星。花的分量搭配藥方是足夠的。此前謝尋安停在自家的藥堂耽擱了幾日,為的就是保證幽冥花分開之後的藥性。
應淮檢查完江驚塵,抬眸看向葉嬋,“多謝二位了。”
謝尋安直起腰來雙腿發軟,葉嬋努力維持著表象的平穩,兩人過度消耗心血,臉色不算好看,燈影下更多了幾分憔悴。
“逐星,送客人去休息。”
“明日江宗主醒了,記得喊我們。”
沈難見狀立馬上前攙扶著葉嬋,應逐星帶著謝尋安,四人往外邊走。照顧江驚塵這件事落到了季衍和應淮身上了,此前本來就是他二人日夜輪換著照顧。
子夜靜謐,旁人都睡下了。
恰巧江驚塵的事不能外洩,幾人躡手躡腳的活像外面來的賊 ,特別是貓著腰的應逐星,青陽宗明明是他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