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珈奈也想問,她想問為什麼,為什麼所有陪在自己身邊的人都要離開。
幽藍的潮水褪去,灰藍的眼眸靜靜看著眾人,他們都是為了幽冥花闖入寨子的不速之客,哪有什麼真心,中原人最是虛偽了。
“滾。”
“你們都滾。”
珈奈的視線逐漸從謝尋安身上收回,感受到身後的聚集的目光,應逐星握劍的手不覺顫了顫,他不敢回頭看珈奈的臉。
謝尋安拂袖抹了一把臉,勉強端正道:“逝者已矣,往後若是有事來千金堂報我的名號。”
葉嬋低頭默默收了劍,救謝尋安是應該的,但對珈奈出手她心中有愧,“我願以命起誓,此前我允諾大祭司都是真的。”
珈奈冷冷一瞥,那隻黯淡的眼瞳藏著微薄的恨....迷蝶消失了,幽冥花開了,他們的目的達到了。沈難拉住了想要上前的葉嬋,“我們先走吧,留她一人靜靜。”
謝尋安扭頭欲跟上他們,他猶豫了片刻,回頭直白地看向了應逐星。
青年還站著原地,像是在作繭自縛,謝尋安死盯了他好一會兒,應逐星才遲緩地移動了腳步,來是四個人來的,走也是四個人走,只有珈奈留在了後山。
山嵐沒有遮住懸崖的太陽,春日的光照到身上好冷,珈奈覺得自己累了,她想和婆婆躺在一塊,但婆婆的模樣已經變了。
於是她躺在土坑邊上,歸青寨還是一如既往,珈奈好像看見了寨子裡往上飄的炊煙彙集到了雲絮裡,“同心共情,生死不離,本來就是假的,婆婆你也被祖師騙了,我也被你騙了。”
珈奈惘然地摸了摸自己心口,“為什麼這裡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她哭不出來了,那一點點眼淚就是她的全部了,還記得那日自己將謝尋安綁上了祭臺,婆婆說要報複那個人,神明回答了她的問題。
那神明給大祭司的回答,是這幾十年執唸的報應嗎?
珈奈想,祖先神還是偏愛迦晚的,等到最後才忍心帶走她的孩子。
黃土埋葬了影月傳承數百年最後的風光,紅顏枯骨終埋地下,這回不用百年,迦晚的一切都會和歸青寨的土壤混在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珈奈親手結束了這最後的最後。
日落月明,月暗日升,像是一個輪回....
次日阿木和銀香高高興興地送走了客人,七寶千裡迢迢趕到寨門口在接人,一行人來的時候空無一物,走的時候卻大包小包裝滿了一輛馬車,應逐星遙遙望著千葉山消失在車轍背後,他在等的那人始終沒有出現。
謝尋安橫指挑開簾子,“幽冥花到手,我們已經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了。”
應逐星低下了頭,他忽然對著謝尋安說:“好奇怪。”
“我的心口好像有什麼蟲子在爬。”
“.....”
謝尋安的臉色不算好看,但這種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聽說了。想當初,謝簪月就為葉複青驅過蠱,謝尋安聞言地拍了拍窗框,“你進來,我給你紮幾針,說不準小妖女揹著你下了什麼蠱。”
應逐星搖了搖頭,他騎著馬往前,“沒事,我們趕緊去潼川府吧。”
南潯的路不好走,雨後林間多泥濘,即便有幾日的晴天山路也不平整,應逐星和沈難兩人騎馬先行探路。七寶駕著在後頭趕,聽說外邊最近可熱鬧,四方會和天音閣從前就不對付,兩邊在路上遇見了,還沒到潼川府就掐起來了。
謝尋安在馬車裡睡得東倒西歪,才上了路就昏昏沉沉,葉嬋之前可沒見他這般不體面。她順手摸了摸身旁人的額頭,自顧自地嘀咕道:“沒發燒,莫不是被下降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