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風聲嗚咽,她的心終於靜了下來。
歲末,白雪簌簌而落,丹州各門各戶悄然掛上了紅燈籠。
雲朔帶著著夥計趕著幾車耐儲的年貨回了山莊,廚房的劉師傅終於等到機會大展拳腳了,今天全莊上下人人都有羊肉餡餅吃。
最近一段時間沈難練完刀後都要去照霞苑喝補藥,藥方是葉嬋診脈後讓張婆婆熬的。
實在是楚寒刀非人,他對沈難下手越來越狠,以至於沈難都懷疑楚寒刀是不是要打死自己一了百了。
好在葉嬋還在管他的死活,楚寒刀平日也沒攔著兩個人見面,有時他甚至會跟來照霞苑看看情況,看到沈難的傷還有救,他便放心了。
張婆婆依著沈難的叮囑,每天早上都會推著葉嬋出來散散心,傷筋動骨一百天,葉嬋的腿傷已經在自己妙手回春下好的七七八八了。
濃濃的藥味被冷風吹淡,葉嬋看著爐子火光漸弱,“婆婆,他怎麼還沒來。”今天這爐藥的可經不起放,葉嬋往裡頭加了半株雪枯草,這藥越早喝藥效越好。
“不如我帶姑娘去找找。”張婆婆也是不解,往日沈難來得可準時了。
葉嬋搖了搖頭,雪地難行,雖說沈難每隔幾天會來去掃雪,可她還是不願出照霞苑。畢竟拂雪山莊又不是她家,再者說一不小心便會遇見楚寒刀,身為一莊之主老是擺著一張臭臉,能不見還是不要見了。
這邊張婆婆還在說起沈難晚來定是被耽擱了,那頭沈難便急沖沖地趕了過來,嘴角還帶著未消的烏青。
葉嬋遙遙看著他飛奔而來的模樣,她皺著眉問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你真的是他師弟嗎,外人下手都沒有他來的狠。”
欺負人也沒有這麼狠的,若不是她還傷著,定然是要為自己徒弟出頭的。
“應該沒有錯吧。”沈難也有些不好意思,從前的印象裡楚寒刀也不這樣,這幾年的變化確實有些大了。
婆婆在旁為給他倒湯藥,沈難捂著嘴角塞進了一顆梅幹,溫熱的藥一氣喝完,葉嬋抬手給他上藥。
青年臉上淤傷一碰就呲牙咧嘴地疼,這般境況下,沈難還能抽空為楚寒刀說話,“這段時間我的拂雪刀法可是突飛猛進,如今我也能在楚大哥手下走完百來招了。”
葉嬋皮笑肉不笑地戳著他嘴角的傷,“看來楚莊主可真是用心良苦呀。”
沈難嘶的一聲偏了偏臉,葉嬋索性鬆了手,將藥膏遞給沈難自己塗。沈難一邊塗一邊說:“對了師父,今晚我們一同用晚膳吧,我去廚房做幾個菜,楚大哥也來。”
葉嬋算了算日子,彈指之間,她出谷的一年竟然要過完了。
反正元正過完,她們便要離開了,葉嬋不想掃沈難的興致,索性便應下了。
得到了葉嬋的答應,沈難頓感精神百倍,他賴在她身邊諂媚,“也不知婆婆今日熬的是什麼藥,我感覺我渾身上下都不疼了。”
葉嬋故作不知,“是嗎....和平常沒什麼差別”
沈難先祖服用雪枯在天都山上練刀,可見這草的藥效還是不錯的,她手上還有半株,千金堂手裡還有一株加起來怎麼都夠用了。
想到謝尋安的信和那兩瓶傷藥,葉嬋倏然有些心虛了,千金堂不可一世的謝郎君居然寬宏大量,不與她計較。
明年見到謝尋安,她一定要讓沈難好好賠禮道歉,是他們師徒敗了千金堂的名聲。
那日若不是沈難,她根本就不會逃的。
世人對於他們都不重要,她跟謝尋安幾乎是一類人,他們都很自私,都只在乎自己身邊的人。
可…有人早就來了。
寒風裡吹動發梢,葉嬋深深地看了沈難一眼,這一刻彷彿萬籟俱寂,沈難卻忽然生些許惘然。
他怎麼讀不懂師父的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