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的窗外偶爾傳來一兩聲蟲鳴,夜風吹開了門縫,燭火霎時滅了.....
黏膩腥臭
漆黑的血流進了門縫,藥莊陷入一片死寂。
葉嬋如往常般開啟暗室機關,祠堂之上是柴房的地窖,她灰頭土臉地從地下爬了上來,藥爐的火燻得衣服都是煙氣。
好在這幾日自己沒白費功夫,那一爐藥都成了。她私自搜羅了許久才找全的墜魂的原藥,按著祖父寫的那一卷藥經,一步不差地複刻出來了。
這下父親不能說她總把心思用到別處去了,這麼難煉的藥她都煉出來了,可見自己在要藥學上還是有幾分天賦的。
葉嬋得意地推開柴房的門,銀灰的月色映照著滿地鮮血,熟悉的面孔橫七豎八地躺著,濃烈的腥氣撲鼻而來,胃裡霎時翻江倒海。
門窗破碎,牆面沾染著斑斑血跡。
葉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藥莊發生了什麼,有賊人闖進來了嗎?
少女猶如遊魂行走在藥莊,她慌張地尋找著父母,幹淨的雙手染上了鮮血。
“咚——”
天旋地轉,葉嬋眼前一黑。
她無力支撐自己回頭,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垂下的眼睫微微顫動,死亡的陰霾籠罩在頭頂。
葉嬋竭力地朝上看,好似用盡了畢生的力氣。那個男子腰間有一塊紅白相間的玉佩.那暗紅的顏色,像血....
灼熱的火焰沖天而起,樑柱在大火中搖搖欲墜,滾滾濃煙飄出了山外谷。
火光照亮了悽苦的夜,刺鼻的焦糊味與血腥雜糅到一塊,那些珍貴的藥學典籍連帶著二十多條性命都付之一炬。
周圍的寂靜彷彿要把人吞噬,揮之不散的死亡氣息依舊纏繞在側。
腦海是一片混沌,眼前泛著零星的紅光。
淚水從緊閉的眼瞼滑落,葉嬋恍惚睜開眼,周圍的擺設有些眼熟,記憶將彷徨的帶到了現實,後頸傳來陣陣痠痛。
屋裡地暖燒得正盛,她伸手去摸,脖頸有一層薄汗,細微的黏膩勾起了思緒。
明明是十一月的丹州,照霞苑卻暖意融融,猶如春日。
張婆婆端了一杯溫水到床頭,“姑娘你睡了快一天了。”
葉嬋聲音發啞,“沈....”
喉嚨一陣刺痛,她欲言又止,順手接過張婆婆手裡的水一飲而盡,胸口像是有火在燒。
有蟬息的內力在,葉嬋其實沒有那麼怕冷的,她只是想找個藉口讓楚寒刀給她換個房間,沒想到一換換到了沈難母親從前的住處。
葉嬋在想,這世上有鬼嗎?
她已經許久沒有做過夢了,為何在這裡夢到了從前,周夫人是心有不甘嗎…
可她並沒有做錯什麼,她沒有殺沈讓塵,更沒有殺周閱音。
葉嬋只是帶走了沈聿寧,她…是在擔心沈聿寧嗎,她怕自己殺了他嗎?
屋內都是濁氣,張婆婆回身開啟了窗戶,冷冽醇厚的氣息撲面而來,葉嬋心裡的煩悶瞬間消散了不少。
她赤足走到門邊,趁著婆婆不注意將大門敞開,寒風呼嘯而過,葉嬋像是掙脫了逼仄的牢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張婆婆笑而不語,她走到葉嬋身邊,“姑娘小心別著了涼,葉姑娘中午有什麼想吃的嗎?”
葉嬋微微搖頭,這幾日婆婆對她體貼入微,她在吃喝上也沒什麼好挑剔的。
“婆婆,你見過我的徒弟嗎?”
“遠遠地見過一面。”
葉嬋問:“他長得是像周夫人,還是像沈莊主。”
婆婆深思了片刻,“我沒看清沈公子的模樣,我光瞧他的身形氣質便覺得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