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管事轉過身去拍了拍袍子後面的塵土,“後山的墮寒波要開了,他去守著了。”
謝尋安聞言偏頭和葉嬋說話,“後山有一處寒潭,老祖宗在那裡培育了寒蓮,寒蓮開花不易,它的名字就是墮寒波。”
趙管事卻瞧著沈難有些熟悉,看他身上的佩劍沒有變,這不是一年前來過的沈少俠嗎,他溫聲打了個招呼,“沈少俠近來可好?”
沈難躲在葉嬋身後,他垂眸不語。葉嬋微微頷首,她替他回話,“安好。”
“這位是葉姑娘,她是我們千金堂的貴客。”謝尋安隨意看了一眼沈難,“旁邊這位是她的徒弟。”
趙管事見眾人風塵僕僕,極有分寸道:“兩位少俠隨我走,我這就安排人燒水沐浴。”
謝尋安搖了搖頭,“葉姑娘就住在東邊吧。”
謝尋安左挑右挑,他親自給葉嬋安排到了一處清新雅緻的院子,門前有水池,庭中有幾株芭蕉。
葉嬋轉了轉僵硬的脖子,馬車顛簸,她這幾天確實沒有一個好夢。
謝尋安提點她眼下有烏青,“你先休息吧,晚些我再來喊你。”
沈難還在葉嬋身邊附和,“師父,這個院子真不錯。”
話音剛落,他便被謝尋安一把拉出了門,七寶在抓著他另一隻胳膊。兩人一起架著沈難,將他出了院子。
謝尋安還不忘留話,“你徒弟我帶走了。”
葉嬋怔愣了片刻,隨即事不關己地關上了房門。
出了園子的沈難憤憤不平,“我為什麼不能留在這裡?”
謝尋安冷著臉,“不能。”
七寶知道他家少堂主的話一向不容反駁,他好言勸慰道:“沈少俠放心,藥莊的房間都不差的,少堂主不會厚此薄彼的。”
沈難偏生不服氣,他還在問為什麼。
三人走出一段距離,謝尋安這才放心鬆了手,“因為男女有別,師徒有倫。”
涼薄的話如針似的紮進了沈難的心,謝尋安像是剝開他的衣衫,將他鞭笞一番。沈難驀地安靜了,複雜的滋味縈繞在心頭。
難道謝尋安看出了他的心思,沈難只能悶聲聽從謝尋安的安排。
謝尋安沉聲道:“在藥莊你住西邊,她住東邊。省的夜裡嚷嚷吵到別人睡覺。”
這番安排他也好心安,謝尋安上下打量了沈難,他總算安分聽話了。
因著師徒的緣故,沈難老糾纏葉嬋。謝尋安擔心等來日真相披露,對著朝夕相處的徒弟,葉嬋不忍心下手。
但他對沈難可沒有感情,他不介意替葉嬋清理門戶。
沈難很快便安頓了下來,謝尋安回了自己的院子,趙管事隨即派人送來了茶水吃食與熱水衣物。
流雲如織,暮色將天地染成橙紅。
窗外一抹熾熱的餘暉鍍在在蕉葉上,水面波光粼粼。
屋內沒有水霧,浴桶裡的熱水早就變涼了。葉嬋將身軀困在水中,任由它從四面八方侵蝕自己,直到難以承受,她才願意清醒。
水花濺到了地上,指腹微微泛白,葉嬋靜靜地趴在桶邊呼吸,晚霞輕柔地灑在她肩頭。洗去了一身風塵,也洗去了三千煩惱絲,葉嬋隨手換上了千金堂準備的幹淨衣衫。
她悶頭倒在了錦被上,也不管他人如何,她一覺睡到了夜裡。直到門外傳來規律的敲門聲,葉嬋才恍惚上前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