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嬋想,她不需要任何同路人。
樹影朦朧,謝尋安回味著葉嬋走時奇怪的眼神,她眼裡似乎有一絲難以言說的羨慕。她在羨慕什麼,是羨慕他嗎,謝尋安有些出乎意料,他好像隱約體會到了她話裡的意思。
七寶回來了,謝尋安又交代了幾句。他想,千金堂少堂主的身份確實值的他人豔羨。
月落參橫,謝尋安在屋子輾轉反側,哀傷的錯覺纏繞在心頭。隔壁的葉嬋早就入睡了,只剩他在替她鬱悶。
葉嬋以為謝尋安不會懂,可他偏偏感受到了那種情緒,也許這就是血脈的羈絆。謝尋安隱隱覺得不妙,客之則心傷,心傷則神去,神去即死。
她這般想和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
謝尋安仰面嘆了一口氣,心鬱不解會出大問題,改天還是得好好給她治治病。
窗外鳥雀在叫,睏意漸漸襲來,謝尋安終於蒙頭睡了過去。白日的千金堂車門盈門,先生在前堂坐診,有人帶著吃食來看望病人。
熬了一夜,七寶支撐不下去睡覺了,紀夏也在醫房睡著了。聽聞葉嬋和謝尋安也沒有醒,應逐星和沈難兩人吃了個閉門羹,他二人坐在石階邊默默地吃掉盒子裡的食物。
應逐星嘴裡塞滿了米糕,“他們昨夜都沒睡嗎?”
沈難環抱雙臂心不在焉,“你說昨夜謝尋安和我師父說了什麼?”
想起夜裡謝尋安戲謔的眼神,沈難頓了頓又道: “少堂主似乎很看不上我。”
應逐星將手裡的米糕分成兩瓣,寬慰道:“多吃點就不會瞎想了。”
沈難接過米糕放進嘴裡,應逐星露出了一個憨厚老實的笑,“那是謝尋安,我可沒聽說過他看得起誰。”
手中米糕食之無味,沈難道:“他好像看得上我師父。”
應逐星點了點頭,“你說的也對。”
他也是頭一次見謝尋安對別人這麼包容,可能是葉嬋容貌標緻,武功高,天生人緣就好吧。
相比之下,沈難人緣不好,也是他從前喜歡惹是生非造的孽。
孟夏過後暑氣越來越重,熱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窗根的陽光落在面板上都有些灼人。應逐星和沈難像兩尊門神,閑來無事的兩人守在千金堂中,午後時而傳來聒噪的蟲鳴。
沈難坐在躺在陰影處的應逐星身邊發愣,他忽然道:“你知道一個叫閱音的女子嗎?”
應逐星沒有睜眼,他漫不經心,“不認識,她是誰呀?”
沈難輕聲道:“她好像是我的母親,叫周閱音。”
那天高燒過後,他腦海裡出現了一段自己童年的記憶,那是一個山環水繞的好地方,夢裡的女子會溫柔的撫摸自己的臉,哄自己背書。
應逐星騰的一下坐了起來,差點撞到了沈難的臉,他滿臉驚喜,“沈兄,你想起來了?”
沈難否認,“沒有,就是一段記憶。”
應逐星也開始唉聲嘆氣,“你怎麼就得了這個怪病,我從前都沒聽說過失魂症。”
“不知道也沒關系,你也替我擔心了。”沈難對於應逐星的回答也早有預料,應逐星年紀小,從前也不出青陽宗,他不知道周閱音也是正常的。
應逐星聞言連忙道:“等我回青陽宗問問我師叔,他什麼都知道,到時候我寫信給你。你跟葉嬋到了故陵一定要好好治病,明年開春記得再來青陽宗和我比試。”
三年眨眼過去了,青陽宗又要廣發英雄帖比武了。
前堂有人來請他們離開,兩人的談話也跟著戛然而止。主人都在休息,沈難和應逐星兩人幹等著也不是個事,先回客棧也行。
宵禁鐘聲響起,夜幕落下
深深淺淺的墨色鋪滿了整個應天府。
衙門後院,裴度坐在椅子上納涼,沒有了貓叫家裡安靜了不少。黑影中走了一個普通面孔,影子是來彙報霍昭訊息的。
他道:“看樣子霍姑娘要在千金堂治好幾天的傷。”
“知道了。”裴度示意讓影子離開,他最近的任務就是一直盯著霍昭的訊息,免得讓其他幾個江湖人打亂自己的安排。
好夢的一夜悄然過去,日升月落,周而複始。
沈難和應逐星每日都來千金堂,霍昭的傷勢也越來越好,謝尋安十分滿意病人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