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度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先在應天養傷,等我調官回上京後當我的暗衛。”
這是什麼意思,霍昭一時沒想明白,裴度這是看上了自己的武藝了。
“上京官場複雜,新帝登基不久,底下明爭暗鬥。我需要有人替我辦事,能保我一命。”裴度難得認真解釋道:“我不是狗官 ,暗娼坊背後有上京的大人物,歷任知府無人敢動。”
這也是為什麼應天府時常會有生人丟失的原因,這世道賣人比賣東西還容易,官府找不到是因為有上面的大人在包庇。
裴度兩手一攤,他風輕雲淡地笑了笑,“我可以為你端了這個賊窩,你總不能看著我被人弄死吧。”
他擺出了一個誘人的條件,以霍昭這樣的性子,她不可能不心動。何況,她此時也受制於人,情況不容樂觀,與其兩人同歸於盡,不如信他一次。
畢竟,他二人也算舊相識了…
那年在四明山萍水相逢,霍昭好心護送裴度上京趕考,他們一個在廟堂,一個在江湖,誰也沒想到還會有今日的針鋒相對。
少女明澈的眼眸閃過幾分猶豫,霍昭終究還是點了頭,“裴度,你贏了。”
瓷片滑落,她脫力般鬆了手,很快從裴度身上翻了下來。失去了桎梏的裴度偏了偏頭,霍昭無力地躺在了他身邊。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她掌心留下了一道暗紅的血痕。小貍奴乖巧地湊到了她的身邊,舔了舔霍昭的的手指。
裴度抬手捂了捂脖子,指縫間有血跡。
她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他也沒討到什麼好處。
裴度贏了,一切如他所願...
薄霧被撕碎,天光大亮,夜色無處遁逃。
沈難打著哈欠推開廂房的窗,四個人湊合了一夜,除了應逐星,沒有一個人睡得著覺。小紀夏坐在床尾緩慢地眨了眨眼,她勉強提著精神頭。葉嬋抱著劍靠在床頭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難輕輕踢了一下地上的應逐星,“醒醒,天亮了。”
“這是哪呀?”應逐星恍惚睜開了眼,夢裡他都回家了,怎麼還在外面。
“快點去找馬車。”沈難拍了拍視窗,示意應逐星離開。昨夜大家都商量過了,他們人多難免引人注目,尋輛馬車掩人耳目最好不過了。
陽光晃眼,應逐星揉了揉眼睛,嘟囔了一聲得嘞。他知道自己就是跑腿的命,誰叫這一屋子除了葉嬋,就自己的輕功最好。
他起身一個趔趄,沈難託了應逐星一把,“天亮了藏好點。”
“放心,等我訊息。”應逐星直起身子,頓感神思清明。
白日的落仙坊安靜得如一潭死水,靡靡之音散去,簷下微風裡逐漸升騰出初夏的暑氣。
應逐星輕盈如飛落到庭院中,趁著現在人少,他趕緊從高牆翻了出去。出了落仙坊的應逐星隨手拉了幾個路人問路,得到確切的方位後便直奔車馬行租了一輛馬車。
離開車馬行前,沒砍價成功的應逐星還不忘跟掌櫃借一個鬥笠遮臉。出門在外還是多遮掩些比較好,免得一下自己做了什麼好事壞事,讓人一下認出來也挺不自在的。
譬如沈難,他從前喜歡招搖過市,現在失憶了...人人都知道他什麼德行,就他自己糊塗。
但這也算改邪歸正,重新做人了吧。
馬車停在落仙坊後頭的小巷,應逐星又勞心勞力地翻牆喊人下來。葉嬋站在窗邊讓紀夏抓緊自己,她帶著紀夏終身一躍,下面應逐星在接應。
至於沈難,他是唯一有名帖的人,自然是怎麼進的就怎麼出了。
葉嬋和紀夏迅速鑽進了馬車,應逐星不慌不忙趕著車到了落仙坊正門。正逢沈難搖搖晃晃地從門口出來,他將昨夜的賬單掛在了煙雨樓的胭脂鋪上,免得落仙坊尋到了原主府上,平白添了些麻煩。
車轅上的應逐星垂眸抬了抬鬥笠,“郎君該回府了。”
在落仙坊小廝的關切下沈難朝著馬車走來,應逐星躬身扶他上車。車廂內紀夏睜著圓溜溜的眼睛,連眨都不敢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