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淮在外,老宗主病重,江驚塵臨危受命成了青陽宗宗主。他匆匆趕回時,已經錯過了出殯的日子,一切塵埃落定。
自他身廢,萬事既成定局。
應淮最終放棄了尋找,他自覺無顏見師弟,更不敢驚擾師父身後安寧,從此在後山深居簡出。
心如死灰的應淮在後山將撿來的應逐星收作徒弟
,這也連帶著應逐星在十六歲之前都沒有出過青陽宗,那時江驚塵時常帶些新奇玩樣來後山哄小孩。
從前有人問過小時候的應逐星,是師父重要,還是師叔重要。
應逐星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於他而言自然是都重要。
他是應淮和江驚塵一起下山帶回的孩子,應淮教他習武,江驚塵教他讀書。小時候應逐星身子孱弱,師父用了許多昂貴的藥材給他泡藥浴,一直到他下山之前從未斷過。
所以應逐星想當宗主,想替師父爭一爭面子。
小孩心性無非是對自己好的人好。
應逐星心虛地咬著自己的拇指,他已經好久沒回青陽宗了。當時沒打招呼就跑,師父肯定生氣了。
不過也沒事,師叔來信說過,他已經勸過師父了,大概是不會罰他的,而且自己逍遙劍法大成,和當年的師父也不相上下了。
師父和師叔一定會很開心的。
面前的沈難似乎沒聽進去了應逐星的勸解,他突然問應逐星,“我從前很囂張嗎,在江湖上的得罪了很多人嗎?”
應逐星一怔,這個問題有些難答,細細想來沈難也沒得罪什麼人,雷鳴他不曉得,擂臺上挑釁其他門派將人打下去算嗎?他朝沈難尷尬地笑了笑,“各門各派都有容人之量,比武臺上應該不算得罪人。”
記憶又被拉回當年比武的日子,離沈難參加的上一屆武林大會,約摸過了兩年多了。
那時應逐星第一次見到這麼輕狂的人,和青陽宗所有謙恭仁厚的師兄弟都一樣。
沈難獨獨是站在那裡,便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從比武開始的第一日,沈難便依仗著自己行雲流水的清風流雲劍立於不敗之地,對手纏鬥時猶如一縷清風。
風是最難言的,沈難的招式時而迅猛,時而輕柔,同那抓不住的風一樣變幻莫測。
各派各派的小輩裡少有能跟沈難過百招的,大家都嚴陣以待,可他卻把比武當成一場遊戲,比試時語氣都特別戲謔,難免令人不悅。
沈難沒有藏拙,一路高歌猛進。
大抵是是獨門獨派,沒有師友,每次一下臺他就消失不見了,連和對手寒暄的功夫都剩了,所以大家也就格外討厭這個家夥。
沈難頂著山外谷的名頭,卻沒人相信他來自這個銷聲匿跡的門派,大家都以為他是誰家來此招搖撞騙的小輩。
畢竟山外谷是個制藥的地方,怎麼會有弟子半點醫術不會,卻習得一手好劍術。
應逐星也曾和師父提起過,若不是後來他見到葉嬋,他也會以為沈難是借山外谷的名頭行事。
應逐星與沈難比武的那日,應淮破例來了前山觀戰到。無奈應逐星有負師父厚望,他輸了,輸得很狼狽…
沈難在下一場和霍昭動手時還留了情,將人逼入絕境便作罷了。
那天青陽宗晴空萬裡,沈難風頭無兩,魁首的南珠幾乎就要落入他的囊中了。
誰也想不到半路還能殺出了個兇神,本在臺下作觀的楚寒刀動心起意,不顧眾人要和沈難切磋。
青陽宗的辦武林大會主要是為了磨礪各家小輩,少有門派裡的前輩會出手,而楚寒刀已經是拂雪山莊的莊主了。
可楚寒刀又是一個意外,拂雪山莊的人都死絕了,他才當上的莊主,也不過二十三四的年紀。
不等江驚塵同意,楚寒刀提著自己的雁翎刀一躍上了比武臺。
沈難收斂了之前囂張的氣焰,兩人沒有客套,眨眼間已經過了好幾招。臺下人見楚寒刀輪動右臂,手中雁翎刀破空而,出手又快又狠。
難以招架的沈難借力騰躍,連連避閃,衣袂不由獵獵作響。眾人一驚,臺上楚寒刀一刀比一刀狠厲,逼得沈難無處可躲。
忽然間,一聲刀鳴響起。淩厲的威壓加重在刀鋒,銀劍微顫,震得人虎口發麻,初出茅廬的沈難迎上了西北的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