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沈難並不在意。他失去記憶,暫時沒覺得李清河是專門往他的心窩子上捅刀子
。
姜水看著沈難有些悽涼,便出口幫他說話:“灑掃做飯也是好的,正巧樓主之前裁撤了一批侍女,他正好頂上。”
“不行。”李清河趕緊搖了搖頭,“天知道他的武功是怎麼沒的,他是怎麼到了煙雨樓的,江湖上是不是有仇家想害他,這人留著就是一個大麻煩。”
李清河冷冷道:“我煙雨樓做的是生意,可不是慈善堂。”
沈難在一旁靜靜地站著,一言不發。
“樓主說的也是,可咱們這樣把人趕走,豈不是置他與死地。”姜水有些猶豫道:“再說...可是您花了萬兩好不容易救回來的人,難道就這樣分文不取,讓沈難離開嗎?”
姜水的聲音很小,卻鑽進了李清河的耳朵。
“嗐!賠本的生意。”李清河埋怨地看了一眼自家書童,罵了一聲臭小子,隨後拂袖離開了。
沈難不明白李樓主的意思,姜水卻對他說,他可以留下來了。
賠本的生意....是說...救他吧。
沈難低頭茫然地握了握拳,沒有什麼特別的。他奇經八脈如同一片沉寂的死海,靈臺清明通透,他的心海空蕩蕩,彷彿陷入了荒蕪寂靜的原野。
空谷沒有回響,忘卻所有前塵舊事。
此刻的沈難猶如新生,幹淨得就像一張白紙。
“沈...難”他低聲念著這兩個字,這是他的名字。
難,這名字聽上去真的很苦。
......
池面春水幽幽,青瓦紅柱的亭臺可觀魚兒戲水。
李清河怒氣沖沖走到了好遠,身上似乎都有點熱了。水邊的李清河突然停住了腳步,扯了扯自己的衣襟,追著他的姜水猛地一下撞到了他的背上。
姜水難過得捂著鼻子,隱隱聽到樓主惡狠狠地說:“寫封信給山外谷,告訴沈難師父,沈難在煙雨樓手上。”
聽樓主這話像綁匪要贖金,姜水問他:“山外谷?不是從來沒有人可以進去嗎?就連沈難自己都進不去。”
“外人進不去,但裡面的人可以出來。”李清河話鋒一轉,“多少年的師徒,應該還是有點情分的吧。”
他從前閑來看過藏書閣的舊卷,上面說山外谷葉家制藥一絕,避世多年。卷中記載上次有後人出世,還是在七十年前的南潯。
如今,山外谷的後人如何...
現在江湖裡和山外谷關系密切的,除了一個失憶的沈難,也再無他人了。可能沈難的師父有藥能救人,說不準還能恢複沈難的功力。
李清河若有所思,姜水在後頭跟著點了點頭,“樓主說的在理,但為什麼我們進不去,你當初還要跟沈難說有法子進去。”
姜水又扯回了兩年前沈難來煙雨樓的舊事,李清河頗有耐心的地解釋道:“不是進不去,是沒有現成的法子進去。煙雨樓是賣訊息的,自然是能少一事少一事”
“至於你現在要進山外谷,我覺得不太能行,不如將沈難的師父引出來。畢竟擅闖容易被殺,人家自己出來肯定是自願的。”
李清河心裡打著算盤,這人沒失憶前,江湖的這些青年才俊,他也在前三。師父定然不會比徒弟差,若是能將師父哄出來,他的萬兩白銀也算有著落了。
姜水本想附和樓主,可他一下就察覺到李清河話裡的意味,“要我去山外谷嗎?”
“對,就是你。”李清河轉過身來,指著姜水的鼻子無情道:“麻煩是你惹的,自然是你去山外谷給我把人請出來。”
姜水愧疚地低下了腦袋,慢慢吞吞道:“可是...我還沒出過大昭呢。”
山外谷地處偏僻,臨近南潯,潼川。西南這幾處向來派系林立,前朝滅了之後地方紛爭不斷,也是近十年才逐漸安穩下來的。
亂世紛爭,俠者以武犯禁。
而今的江湖倒是人才輩出,一代勝過一代。
西南這塊大地盤局勢複雜,大昭的情勢也沒多好,此前駐守西南邊境的臨西王去年回上京稱帝了,大昭邊防此刻說不準還是空虛的。
“十四了,不小了,再過四年就及冠了。”李清河徒手將姜水的腦袋板正,“想當初我十六歲時,已經走遍大江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