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疾不徐,字字堅定:“但今後各位不是為我而戰,而是為天下尚在水深火熱中的黎民,為邊疆陷落敵手的國土。”
面前的酒杯又斟滿,這次換他舉杯:“各位英勇,共開千裡同風之盛世。”
一人對眾人,各自飲盡。初有君臣相對,君聖臣賢之相。
秦契彰與樊瀟遠年輕,便推杯換盞說盡豪情壯志。
郎朔樊無鎮等老將頗有閱歷,蹙眉憂心談論著如今兩方兵力局勢。
秦獨飲酒不言,但目光始終落在段懷容身上。
昨夜喃喃耳語尚縈繞在耳邊,今日言辭鏗鏘得一眾勇將敬視。
他見過段懷容的每一面,並且對每一面都深愛無比。
是夜,宴席散去時人人盡興。魏朝舊將與昭德將領也已熟悉得差不多。
段懷容被敬酒無數,回到房間時微醺,但尚清醒。
“今天的宴席上,你一句話都沒跟我沒說。”
他盯著為他倒茶的秦獨。
除了同郎朔樊瀟遠等舊友暢談幾句,秦獨今日只顧給他倒酒,真的什麼都沒說。
秦獨遞來一杯溫水,笑道:“想說的太多一兩句說不完,索性就不說了。”
若非要也舉杯感謝,那他恐怕能長篇大論地說一炷香。
段懷容勾勾手讓人俯身,而後勾住秦獨的脖子,貼近道:“那我謝謝你吧。”
兩人之間道謝屬於情話,不能在殿上說。
他說話時,唇齒間還有酒香,熱乎乎地撲在秦獨下頜上。
“謝你當年把我從那座小院裡帶了出來,謝你明知我心懷不軌,卻仍陪我逢場作戲。”
秦獨笑了笑:“沒辦法,誰讓你太漂亮了,逢場作戲我也願意。”
段懷容沒聽到想聽的答案,順水推船問道:“就只是漂亮嗎?”
這回秦獨變得認真:“還欣賞你的野心。”
“你讀的那些書,還有一句[或不在亂世,或不要茍活],我記到今天。”
他仍能回憶起聽到這句話時候內心的震動,從那時起他便知道段懷容絕非平庸之輩。
段懷容滿意,吻了面前的唇。
秦獨回應後繼續道:“總之,願你得償所願。”
這樣的期許,段懷容已經聽過數次,他問道:“你可知我所願是什麼?”
對此,秦獨再清楚不過:“千裡同風,你我無虞。”
段懷容把人勾近些,給出了另一個答案:“我所願,千裡同風,你我一枕。”
秦獨的眼睛微微張大,笑意極速打破驚詫,在眼底蔓延開來。
宏大的願景,親密的願望,都在那句話裡。
他們會以千裡同風的盛世為枕,夜夜安眠。
秦獨心動,就著這個姿勢將人一把抱起,低語道:“得償所願。”
說罷,他向床榻而入,身影隱匿在床頭燭火下的影影綽綽中。
……
八月初,新朝舊代的對壘正式開啟。
樊無鎮由信州北上,一舉攻破豫州,將昭德軍防線推進至豫州腹地,東望京城。
原東西海叛軍依託東西海兩州天然屏障暫守淄州,於混亂中自立為王。
此等時候不宜兩面開戰,所以段懷容只令柴恆防禦,並不主動進攻。
其餘諸將以秦獨為首,郎朔、樊瀟遠分列東西,布陣信州淮南與京城交界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