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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斷
京城的太陽沒有照到嶺州,嶺州陰雲密佈,隆隆的雷聲悶在雲裡,偶爾紫電漫天遊走。
趙岑已經在昭德軍的圍截下,退到了嶺州城。嶺州城是他與百裡無恙結拜舉旗而起的地方,更是他最後懸掛百裡無恙屍身之地。
段懷容自冀北趕到嶺州,迎著勁風策馬賓士,在嶺州城外的昭德軍大營門前停駐。
軍營前已經在兵馬調動。
一將領見他,即刻扯動韁繩催馬迎過來。
段懷容銀絲雲紋的衣擺隨風卷動,他任淩蒼逆著陰風踏鐵蹄,詢問來人:“如何了?”
“都安排好了。”將領回答:“趙岑一部現在於東側高地列兵,等昭德軍與其交手後,以後訊號彈為令,他的副將起兵,將其驅往嶺州城。”
段懷容清俊的面容,被陰暗的雲色襯得如冷玉一般,淡漠說道:“事成之後,把那副將處理了。”
三言兩語便能策反之人,必然是個禍患,所以當殺則殺。
他不會容留第二個趙岑。
答話的將領頷首,領命隨隊伍遠去。
天空已經有了一層水汽,黑雲似乎要撐不住腹中的水一般,搖搖欲傾。
一道亮紅的訊號彈伴著鳴叫升入天空,與一道閃電霎時交彙。
開始落雨了,段懷容立於官邸屋簷下,望到這幅場景時勾了勾唇角。
各方援助後,嶺州的昭德軍不多,趙岑又佔據了易守難攻的位置,他一定以為自己佔著優勢,此戰必勝。
可他不會料到,他的副將會倒戈,會如同當年他圍困百裡無恙一樣,把他圍困在死地。
雨勢漸大,段懷容轉身進屋,只等著喊殺聲與雨聲一起喧囂。
他坐定,見白茫茫的雨裡有個撐傘畏縮而來的身影。不必辨認,也知道是誰。
進城之前,他讓人去給段府送了信,說要見段越。重回舊地,怎麼能不與舊人做個了斷。
段越踉蹌地進了門,傘上的雨水嘩啦啦抖了一地,衣服下擺被雨水淋透。
他狼狽著,以驚慌的目色望著坐在案後的段懷容,任吹進來的雨撲打著後背。
上次相見,還是在嶺州斬了三個縣令。這次他面前的,是割地為王的叛賊。
“父親安好啊。”段懷容不吝嗇問候一句,卻每個字都冷漠。
段越一顫,扔了傘在地上往前挪幾步,擔憂慢慢轉化為不解,茫然又憤怒地責問:“你這是在做什麼啊?”
他大步往前近了,撲到案前萬分急切:“你知不知道,舉兵謀反!這是誅九族的大罪!”
段懷容像聽了個笑話,嘲諷笑道:“父親現在還活著,看來也不是什麼大罪。”
若不是昭德軍駐軍嶺州城,朝廷誅九族的聖旨怕是真要下來了。
段越蒼老的面上堆滿了褶子,眼睛裡除了懼怕沒有其他:“將來若你沒了今日的勢力,你有沒有想過段家怎麼辦?我們都要給你陪葬!”
“你強迫我母親時,有沒有想過我母親來日怎麼辦?”段懷容悠悠抬眼,眸子裡的寒意能把眼前人吞噬。
提起這件事,段越啞口。
段懷容面色如常,只是語氣添了些質問:“你將添瑞打死,與趙氏一起罵我不知廉恥,抽我鞭子時,又想過我怎麼辦?”
“你將我仍在西跨院數載,不給照拂任由趙氏欺淩我時,又想過什麼?”
他如講故事一般,剖開那些惡行也剖開自己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