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懷容坐在榻邊握著秦獨的手,那隻手上只有虎口處一小片完好的面板供他摩挲。
“秦獨啊,一定要醒過來啊。”他低語著,在祈求也在安慰自己。
昏暗的靜謐中,與秦獨從初識到如今的一幕幕都在他腦海裡閃過。
段懷容回憶著,把一句[吾愛懷容]融進他們過往的每一天。
他俯身,在秦獨的額頭上落下長久的一吻。發熱的額頭將他的唇灼著,彌漫出難以消解的心悸。
段懷容就這麼守了一整夜,不敢錯過秦獨的每一次呼吸。
直到天將明時,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沉靜。
“哥哥!”
秦契彰推了門,三步並作兩步撲到窗前,一臉急切。
他在慶州與豫州邊界,敵軍退後片刻不停地便趕來益城。剛至城中,便聽聞秦獨重傷的訊息。
“哥哥!”他甚至不敢下手抓秦獨纏滿紗布的胳膊,只能無措地哭著喚了聲。
段懷容有些疲憊,拍了拍人安慰道:“軍醫診治過了,暫無性命之憂。”
秦契彰不知是否聽進去了,只是伏在床上哭得傷心。
來了個親人,段懷容的心也終於安定些。
眼下戰事結束,但敵軍未完全退出魏土,又有諸多善後之事需要料理,他不能一直這樣只看著秦獨。
“守著你哥哥吧,我還有許多軍務要處理。”他給人騰開位置,輕輕放下秦獨的手。
秦契彰淚眼微紅,哽咽著點了點頭。
天光大亮,城內城外的善後工作大抵已經完成。
昨夜一戰,困守益城的一千北安軍僅剩了一百多人。但正是這一千人,硬生生頂住了三千的南蠻敵軍。
在此之前,原本深陷敵圍的三千北安軍突襲敵軍糧庫,又輾轉各處作戰。林林總總算下來,也在撤退遊走中剿滅了一兩千敵軍。
秦獨率領這支被圍困的隊伍,在敵軍內部攪地地覆天翻,可以說是傳奇的一場戰事。
段懷容看著這些戰報,無數次為秦獨委身魏朝而感到不值。
豫中正面的敵軍因與糧草退了近百裡,容得北安軍與信州軍聯手重構防線。
豫州西部仍有殘留的敵軍,又與北安軍交手幾次。不過段懷容坐鎮指揮,再有昭德軍援助,敵軍很快也便退去。
至此,豫州大半又回歸魏朝手中,南面邊界得了暫時安定之際。
段懷容掌管著北安三軍,也在暗中排程著昭德軍。
昭德軍在各地舉旗,大肆招兵買馬。尤其是嶺州及江南一帶,昭德軍已經壓過官府,完全有自立的轄區。
天下一明一暗兩股看著水火不容的勢力,如今都在段懷容手上。
安定豫州用了五日的時間,秦獨也昏迷了五日。
段懷容白日操持軍政事務,晚間便守著秦獨。一日一日盼著人高熱退去,面色緩和一些,終於有了活人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