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獨抬眼,藉著月色望向朦朧的天際,看到無數疾馳的身影正向這座城而來。
敵軍夜襲了。
“火弓準備!”發現敵情的將領已經高聲提醒士兵。
一時間,弓箭手紛紛將箭矢在火中引燃,在愈來愈近的馬蹄中蓄勢待發。
無數黑影臨近,隨著一聲令下帶著火光的箭矢如雨飛落,馬匹嘶鳴聲與甲冑落地的聲音打破夜色。
秦獨俯視著,命令道:“酒壇火油罐往下投。”
瓷片在沖鋒的敵人腳下砸碎,酒水與火油混合著灑滿城前土地。
他慢慢拉起一支火弓,黑眸凝視著夜色裡逼近的敵人。在下一個火油罐落地破碎的剎那,火光瞬時飛出。
大片火光頃刻飛濺蔓延,連成一片火海阻斷敵人進攻的馬蹄。
秦獨現在盡量拖延正面廝殺交戰,避免將士傷亡過快,這樣一來就還能多撐些時間。
因為他相信段懷容一定會到。
……
段懷容的確會到。
他自豫中率援軍出發後,便一直以最大限度急行軍,片刻也不敢耽擱。
昭德軍已經在接近益城,秦契彰也率部臨近豫州邊界,直入豫西。
還有五十裡,先鋒騎兵黎明時分可先與外圍敵軍交手,大部步兵天亮便能直達益城。
段懷容多盼望這樣的夜色短一些,短到秦獨可以即刻在曙光裡看到他。
曙光還未升起,益城前的火勢也熄滅了。
北安軍依靠城牆已經堅守過了最深的夜色。
現在,是黎明前的至暗時刻。
被燒毀糧庫後的南蠻外敵萬分憤怒,此刻不惜一切代價地想要殲滅這只隊伍。
月色和火色中,道道長戟冷光陣陣。南蠻一次又一次沖擊著城門,將本不牢固的城門撞得搖搖欲墜。
北安軍的箭矢和投擲物都用完了,如今再沒辦法拖延。
秦獨立在城頭,緊握著長劍向下凝視。
城守不住了。
他轉身與眾人揚聲道:“諸位!眼下城門將破,唯有一戰。”
“但即便今夜我等無一生還,也要如狼一般吞下這支敵軍,再保豫州一寸土地!”
他說得慷慨,絲毫沒有絕境中必亡的悲慼。
將士們奮勇應和,呼喊聲響徹城牆。
黎明已至,天邊剛有一線天光。
南蠻部隊攻破城門的那一刻,秦獨緊拽著黑焰的韁繩,黑眸如同無底深淵,肅殺地望著前方。
他於眾將士之前,最先和入城的敵軍交手。
喊殺聲即刻充斥了城上的一方天空。
秦獨的三尺長劍上血跡淋淋,下一刻方才揚起,便被五六敵軍銀槍圍攻。
雙拳難敵四手,角力之下他翻身落馬。
“黑焰!去找淩蒼!”
秦獨自知上馬已然無用,便把這匹有靈性的馬放歸。任他會京城找也好,去豫中找也罷。
如果真的能回到淩蒼身邊,回到段懷容身邊,那也算一分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