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單是玉章倒不稀奇。
只是這塊玉剔透如琉璃,即便厚有一指,竟也能隱約透過玉身看清盒內鋪墊的錦布紋樣。
大印上雕了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方神獸,拱著祥雲裡初升的太陽。透亮的玉身微微染些紫色,格外尊貴威嚴。
另一旁小印明顯出自同一塊料,只是未經雕刻,保留了最原本的面貌。
“這塊玉是驃國的貢品,我在寒潭寺救了先帝後,先帝許我從他的寶庫裡挑東西,我便挑了這件。”
秦獨說得得意,還記當時先帝那痛心疾首的表情。
“離京時我特意帶上了,到豫州尋了能工巧匠,做了一大一小兩個印章給你做生辰賀禮。”
他將生辰賀禮說得重音,強調自己沒有忘,並且計劃了很久。
段懷容還是為這塊玉而驚嘆,驃國盛産玉石,但就這樣成色的,恐怕也是幾百年難見一回。
連皇帝也只捨得放在寶庫裡,收起來觀賞。
而秦獨,竟然將其做成了印章,送給他。
他愛不釋手,小心拿起打量著,卻發現印章底部平整,沒有鏨刻任何紋樣。
“空章?”段懷容疑問。
秦獨點頭肯定:“你二十歲了,等戰事平定後可擇吉日加冠、取表字。你若願意,小印等那時刻上表字,大印隨你刻些其他的名號都好。”
段懷容心裡又軟又熱。
他前些日子用過秦獨的私印,沒想到轉頭就被送了兩個。而且還是空了印字,等他自己決定內容的。
一份很好的成年禮物。
秦獨開著酒壇,見段懷容望過來的目光裡,有從未有過的欣喜雀躍,確實像個剛及弱冠的少年。
他願意段懷容沉靜自若,更希望段懷容自在歡愉。
“我很喜歡,謝謝。”段懷容看著空白印底,構思著要在上邊刻什麼恢弘的字樣。
秦獨斟了兩杯酒:“邊關不比京城,不能設宴慶生,你我對飲幾杯可好?”
“戍軍飲酒,違反軍紀。”段懷容雖然如此說,卻已經欣然端起杯子。
果不其然,秦獨接了下半句:“逢佳節及生辰,可破例少飲三杯。”
話音落,兩人碰杯,酒水與眼眸都清亮生輝。
“你我相逢時,你才過完十九歲生日,我未能趕上。今天,我陪你過二十歲。”秦獨說不出太深情的話,最後只道了一句:“願你得償所願。”
只這一句,段懷容便覺著已經勝過世間千萬了。
他舉杯,糾正道:“是願我們得償所願。”
秦獨感慨而欣然地笑著,兩人飲盡祝願。
......
十一月是多雪的季節,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潔白。
月末,清晏樓送來了冀州的訊息。曹重昧下的兩萬兩銀子,被嶺州義軍扮作山匪劫下,如今已經運送到嶺州。
段懷容命他們築起熔爐將官銀融了,一半打成銀餅或是碎銀,留給秦獨支用。
另一部分,則另起模具重新鑄印。
眼下嶺州義軍已經不止在嶺州,而遍佈各地。待時機一到,舉旗而起之時,也便不能用嶺州義軍統稱。
他們,要有自己的名字。
段懷容對著信紙思索許久,最終落筆[昭德]二字。
將來,他們將以[昭德軍]為名,昭天德、驅陰暗,轟轟烈烈地燃盡這片土地上的枯枝腐木。
這一萬兩銀子,會被重鑄成帶有[昭德]二字的銀餅、銀條,散到百姓手裡。
百姓捧起的是救命銀子,同樣也捧起[昭德]二字。
只要民心所向,定然攻無不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