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懷容說得輕松:“融個銀子還不簡單?”
又不是開礦冶金,成型的銀子融了,看著成色加些銀屑或銅屑,重新打成銀餅銀錠,官印全無。
秦獨並不否認這個想法,只是無從下手。
“銀子我來劫,也由我來融。”段懷容道,一派算無遺漏的神色。
秦獨沉默,看不透地將人望了會兒:“你如何做得了?”
對此,段懷容不答。
雖然秦獨遲早要知道他便是嶺州義軍的幕後之人,但卻不是現在。
秦獨以前覺著段懷容對他有所保留,不過是在自保。可現在,他想不通還有什麼事、有什麼理由需要隱瞞。
“我究竟什麼時候能知道你的全部?”他憂心忡忡。
段懷容貼近人低語:“在你決心幫我把小皇帝拉下龍位的時候。”
他借用了秦獨在啟程去冀州時說的話。
當然,也是他最真實的想法。
秦獨與魏朝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他的祖輩親手創造了魏朝,又為這個朝代犧牲流血。
哪怕此刻的他再怨恨,再心灰意冷,也不可否認如果皇城遇難,他仍會千裡救主。
這是幾代忠誠鑄起的信仰,早成了融進血液的本能。現在,這個信仰在崩塌在破碎,卻還沒有化為灰燼。
但段懷容絲毫不能指責。
因為一個國家,便是由秦獨這樣心懷信仰的人撐起的。
而且,秦獨已經在反抗掙紮了。他在反抗壓迫他的朝廷,更在同自己二十多年來的良知鬥爭。
秦獨怔著,因為那句話忐忑、慌張,卻又心潮湧動。
這一刻,他清楚地知道這句話不再是玩笑,而是段懷容要做的事情。
並且,段懷容希望,他能和他一起。
他想做,可又好似不敢做。
段懷容並不在這件事上逼迫秦獨,這會兒宛若無事笑了笑:“事情我來做,便不能白做,我要扣下五千兩的酬金。”
這筆錢,或許能成為嶺州義軍站穩根基的關鍵。
秦獨雖自己還未決心,但卻願意縱容段懷容做這件事情。
“五千兩有點少,一半吧。”他扯出個笑容。
段懷容握住秦獨還發涼的手,徐徐篤定道:“我知道你在乎我,偏愛我,所以才不告訴你很多事情。”
“我不想讓你為難。”
他用手托住秦獨的下頜:“我想你完全認同我,不是因為你偏愛我的私心。而是你也徹底看透,真心想揚起一把火,把這腐爛的朝廷焚成灰燼。”
他知道,秦獨從始至終助他,都是因為有偏愛。秦獨認同的不是他做的事情,而是自己的情感。
秦獨一直在以感情為美化,看他所做的一切。
試問如果換了旁人來做這些事情,秦獨會不會以奸佞賊子相稱。
過往的信任,可以透過感情建立。但感情,是世間最經不起變遷的東西。
段懷容要秦獨真心地,毫不為難地站在他這一邊。
秦獨承認,段懷容將他看得太透了,甚至為他留出了足夠遠、可以反悔的道路。
他無法預知自己的將來,只知道現在,他現在愛段懷容愛得徹底。
這次是段懷容先吻的秦獨,安撫、寬慰,以及提前預支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