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乘馬離開京城,去往豫州最南邊與荊楚交界之地,在那裡築起一道防線,防止南蠻攻破荊楚後直入中原。
段懷容很清楚,現在的魏朝已經力不從心,正在暗中放棄邊緣的州縣。就像冀州往北的三州戰火橫生,慶州岌岌可危卻沒有任何辦法。
這次讓秦獨坐守豫州,恐怕就是想放棄荊楚了。
著重守住京城四周的臨近州土,免得被外敵直搗皇城。
兩人到豫州時,趕上了十月的第一場雨,而後天氣便一日比一日涼。
北燕不肯善罷甘休,經過半個月的休整捲土重來,十月中旬已經在北面大肆鋪開兵線,幷州、冀州以及嶺州邊界皆燃戰火。
東西海兩州見狀已不能安坐,三五日便糾集了兵力,似有趁亂而起的意思。好在駐守的北安軍壓制,段懷容又令樊無鎮遊說,這才勉強壓下。
但也安定不了太久。
西邊的遊族一直未停了襲擾,尤其是在京中交易軍事資訊被戳破後,大有一不做二不休之意。
加之近些時候燕北氣勢正盛,他們狐假虎威竟一口氣對慶州發起了四次進攻。
荊楚那邊南蠻還在往前線調兵,未有什麼大動作。
唯一令段懷容能安心的,是慶州、嶺州及江南一帶的嶺州義軍愈發壯大。尤其是在慶州,經過數月發展已經重新舉旗,初具當年規模。
嶺州一帶,樊無鎮也在重新召集當地義士,名聲大噪。
十月底時魏土內外已經一片動蕩,天下初有分裂之勢。
十一月初,豫州下了雪。不大,只是紛紛揚揚地給萬物蓋了一層白色。
軍帳的簾子掀開,冷風吹透了炭盆的溫暖,撲到案前段懷容的臉上。
他們到這裡已經一個月了,北安軍對荊楚嚴防死守,秦獨時常要巡營。而他則以清晏樓和戶部喬謹為眼線,一直關注著京城的動向。
“回來了?”他只聽腳步聲,便知道是秦獨。
秦獨沒言語,只把被風雪凍得發冷得手往段懷容耳後脖頸處貼了下,看人一個激靈後得逞地笑了笑。
“多大的人了…”段懷容無奈嘟囔一句。
明明他才是小幾歲的人,怎麼性子反倒是反過來的。
秦獨順勢坐在人身邊,不甘心道:“哪像你啊,比太師還穩如泰山。”
說著,他又要將涼手伸去,不顧阻攔地逗鬧,直到把段懷容逗得終於笑起來才算作罷。
段懷容笑起來,清朗的臉上便多了些十九、二十歲該有的少年氣,眉眼彎彎很是好看。
“你快別鬧了,趕緊看看這個。”他把秦獨的手壓下,迎面遞過去一張信紙。
秦獨定神看了看,慢慢蹙起了眉:“曹重挪用銀子了?”
“嗯。”段懷容答著:“喬謹送來的訊息,朝中撥了十萬兩賑災銀給冀州修繕房屋、興修水利,曹重做假賬,多支了兩萬兩出來。”
“等到這十二萬兩銀子被運向冀州,他在半途讓人做手腳把兩萬兩分出昧下。”
“如此一來,抵達冀州的依然是十萬兩賑災銀,不會有人發現端倪。”
秦獨痛心,卻又無可奈何,罵了句:“老匹夫。”
“劫來充軍資可好?”段懷容盯著生悶氣的人,說得饒有意味。
秦獨以為聽錯了,遲疑地抬頭,思索了半晌:“什麼?”
段懷容笑笑:“等到曹重的人在冀州拿到兩萬兩銀子,我們半路截胡。”
“這些錢用於充盈軍資,或者買些衣食救助百姓,比供他聲色犬馬好得多。”
秦獨眨了眨眼睛,這件事有些超出他的意料,一時不知道該同意或是不同意。
他沒做過劫官銀的事情。
但不可否認,這筆錢確實不該被揮霍。
“那…”他一時疑惑:“那可是官銀,銀餅帶著官印的,就算拿到了也很難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