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與段懷容信中安排一樣。
直到日頭偏西,這片土地上才安靜下來。敵人或背殲滅或北退撤軍,只剩下魏軍在收拾戰場。
這一仗打得險,原本援軍都以已邊界交戰,誰知又有潛行部隊突襲。
若不是調動回援及時,秦獨恐怕真的要殊死一搏了。
傍晚,駐軍營地點起了柴火堆,軍帳還在安置。
每個火堆旁都圍坐著休整計程車兵,眼下各部都在做一些清算人數、轉運軍資的善後事宜,雖然營地裡人來人往,但井然有序。
這一戰算是暫且拿回了冀北的控制權,接下來還要整軍,一舉將敵人逼退到邊界。
秦獨隨性地席地而坐,他合著眼,面前火苗跳動。大戰之後終於能安坐,一天一夜勞累的疲倦也蔓延全身。
火上架著燒好的熱水,咕嘟嘟的沸騰。
光影閃動了一瞬,一隻手提起水壺將熱氣騰騰的熱水注在碗裡,隨後舒展著筋骨坐下。
“哎呦…小爺的腰啊。”
這少年銀甲紅袍,生的眉眼含輝、英姿勃發。
是樊瀟遠。
他吹了吹熱氣,吸溜了一口熱水,這才算喘勻了氣。
秦獨沒有睜眼,語氣淡然地調侃:“這身骨頭在江南都養酥了吧。”
江南少有戰事,一向安穩。
樊瀟遠喝下水還在嗓子裡,一聽這話脾氣上來,被嗆得咳嗽:“咳咳…你說這話都昧良心!”
“小爺知道你在冀北有難,晝夜不分地急行軍,生怕過來只能給你收屍了,你還不識好歹。”
他罵任他罵,秦獨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許久沒有這樣鬥嘴的時候。
身後傳來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引得兩人紛紛回頭去看。
“呦!幷州一匹狼!雄姿依舊啊。”
樊瀟遠瞧見郎朔拎著頭盔從遠處大步流星走來,朗聲笑道。
郎朔身材魁梧、面容方正,鬢發短胡雖然花白,但依舊精神抖擻。
他走近一屁股坐在地上,長舒了一口氣,伸手烤火正色道:“託您的福,好著呢。”
聽這一句,秦獨終於沒忍住勾起了嘴角。
他把兩人打量:“咱們三個能湊一起不容易。”
三軍會師,他們能聚齊的機會實在難得,上次還是在三年前南蠻踏過荊楚之時。
樊瀟遠昂著頭,得意道:“你這回可是欠了我家倆一個大人情。”
“單憑你那個段先生一紙書信和你的私印,我們就出兵來援,這可是無詔起兵!”
秦獨自然知曉:“若朝廷追究下來,只管往我身上推。”
“這說得什麼話,你……”
樊瀟遠話未說完,軍營裡飛馳進幾匹戰馬。
秦獨本以為是之前派去給段懷容送信的信兵回來了,可沒想到一眼看到了信兵之後跟著的,通體銀白的淩蒼。
而勒著淩蒼韁繩的,正是段懷容。
隔著火焰,兩人遙遙對視了一眼,火舌卷動。
秦獨神色一驚,顧不得耳邊的人還在嘮叨什麼,當即急切起身健步而出。
段懷容也下了馬,大步往前迎著。
一片火光中,兩人的指尖率先接觸。秦獨將那隻伸來的手握住,與段懷容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