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頷首權作禮節,而後上了侯府的馬車。
近段日子,秦獨要做的便是從朝官的視線裡消失,給朝中要上演的大戲騰出足夠的位置。所以一應應酬,便都可以推拒了。
下了朝,段懷容還要去太學。雖說依舊是助教的名頭,但是邱垚已經將不少課業都交於他,早可以算作正式的先生了。
“彭傲雲。”他隔著車窗喊了聲。
窗外傳來應答聲:“段先生何事?”
段懷容有所盤算:“今日太學散學後,我在清晏樓設宴,你去戶部郎中喬謹府上問問,他可有時間來小聚。”
北安侯要避避風頭,但他可不能什麼都不做,該鋪的路要提前鋪好。
“是。”彭傲雲答過,扯動韁繩乘馬遠離。
之前,若說段懷容還只是個茶餘飯後談起的名字。那今日早朝之後,這個名字便徹底具象。
人們說話行事之前,不僅要考慮太師太傅或者那些王侯,還要想到這個段懷容會有何動向。將其當作權勢騰挪的一部分,當作必須要關注的變數。
夏日日光長久,太學散學時還烈日炎炎。
段懷容特意早到了清晏樓一些,相與沈花蹊聊聊近段日子各地的情況。
天氣暑熱,他方才坐穩,小廝便上了一碗冰鎮過的梅子湯,碗壁還掛著細密的水珠。
“知道段先生要來,一直都備著呢。”沈花蹊搖著絲扇,落座在窗邊的椅子上,調侃道:“段先生若再不來清晏樓瞅瞅,我都要以為這間樓要歸我了呢。”
近些日子事情繁雜,又多了太學的事務,段懷容確實許久沒來清晏樓了。
他四下打量了,笑道:“沈姑娘都快將清晏樓經營出分店了,我來與不來又有何妨?”
現在清晏樓可是京城內首屈一指聽琴宴飲的地方,與紫宴樓平分秋色,生意興隆。誰也沒有起過疑心,這樣的地方本不是為了宴飲而生的。
“嶺州義軍情況可好?”打趣過,段懷容問起正事。
沈花蹊答道:“慶州一帶的義軍以百姓為基託,規模已經擴充了許多。嶺州邊界的義軍情形照舊,與東西海兩州拉扯著,江南的話沒有太過張揚。”
段懷容聽過,道:“今日早朝已經有人提及嶺州義軍了,但呂伯晦似乎不大願意管,當年是誰主張圍剿的?”
若是呂伯晦有這樣的心思,那將嶺州義軍趕盡殺絕便不是他的手筆。
“聽任將軍說,當年是襄國公極力主張平叛,諸多諫官也施壓。”沈花蹊回憶著:“當時朝中本欲派北安侯圍剿,可還沒來得及出兵,趙岑便倒戈內亂,率部招安。”
段懷容聽得緊張,若是真由秦獨出手,恐怕嶺州義軍要全軍覆沒。
恍然,他靈光一閃。
這是有人想保下嶺州義軍的勢力!
若非朝中有人與趙岑暗中聯系,說定能封王封侯的好處,趙岑不會冒險背叛。
這是有人趕著秦獨出手之前走了這一步棋,令嶺州義軍內亂後招安,好免於全軍覆沒。
還有人想保全嶺州義軍勢力。
段懷容的思緒飛速轉動。
是呂伯晦?
他策反趙岑留下半數嶺州義軍,待日後為他所用?再觀今日他對慶州義軍的態度,這種可能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