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眾人算是真正見著了什麼是皇親權貴,勢態逼人。
大殿上如同死水,連呂伯晦也不應聲。
因為之前秦獨從不會用手中的兵權強壓作勢。
他越發拿捏不準秦獨。或者說,拿捏不準為秦獨謀劃的人,段懷容。
“那…”小皇帝慌了神,不敢反駁,捏著手心裡的汗道:“朕覺著,侯爺說得有理…”
兵權之下,誰又敢說無理。
秦獨順勢拱手:“既然如此,那臣請此事交由段懷容主理。”
沒有冠冕堂皇的理由,甚至不需要任何解釋,因為沒人會反駁。
段懷容這個名字,也在今日深深紮根於百官心底,值得他們日夜琢磨。
這件事情傳到段懷容耳中已經是晚飯的時間了。
他欣然地望著正給他盛湯的秦獨,還真想親眼看看這個人當時是怎麼“作威作福”的。
自從秦契彰在府裡之後,他們雖沒有太多交談,但時常還是在一起吃飯。只不過每每與秦獨鄰座,這孩子便只顧悶頭吃飯。
段懷容示意秦獨,給秦契彰也盛上一碗。
秦獨默不作聲,但聽話照做。
“慶州的事情,你打算怎麼做。”許是為了緩解尷尬,他找些話來說。
今日朝堂上應下這樁事,但還沒個具體法子。
段懷容道:“此時大興土木建祭奠樓臺,實在是為慶州雪上加霜。
“我們只需立起一道石碑,其餘祭奠的事情就交由當地百姓做主就好。”
秦獨遲疑:“會不會過於草率。”
段懷容搖頭否認:“不會,犧牲的軍士大多都是慶州籍,慶州百姓比我們更懂得如何祭奠親人。”
一句“祭奠親人”,為這場慘烈的戰爭蒙上一層悲愴。
慶州現在是否家家戶戶高懸白綾,是否老人哀嘆稚子啼哭,那裡還有多少人懷著生的希望…
單是想想,就心間梗澀。
“我想去慶州。”
秦契彰不知何時停了碗筷,盯著桌面說得幹脆。
秦獨微微蹙眉:“這會兒的慶州不是掙軍功的時候,去了便是苦守苦戰。朝內一日不得肅清,慶州一日岌岌可危。”
這回不必段懷容來說,他便能看透。
秦契彰抬眼,自從軍餉一事過後,他面對秦獨總是發怯,但言語很是篤定:“我不是為了軍功。”
“我是…我…”他想解釋,卻半晌磕磕巴巴,說不出什麼大道理來。
最終,他聲音小了一些:“我就是想為慶州的百姓做點什麼,想現在就去。”
“現在還不是去慶州的時候。”段懷容聲音徐徐,很像在安撫心願不得達成的孩子:“即便你哥哥讓你去,我也不會同意的。”
“現在的慶州不單是苦戰,更要與襄國公一黨的魑魅魍魎周旋,是個要腹背受敵的地方。”
秦契彰聽出機會,立刻追問:“那什麼時候可以去?”
這回段懷容不是哄人,而是在認真思考:“慶州兵力薄弱,可從幷州、西洲及信州調些守軍過去。”
“屆時兵力來自各處,慶州便不再是襄國公一家獨大。而且,也必然需要一位能鎮領四方之人,率領大軍。”
他許諾道:“那時你若想去,可以一試。”
秦契彰神色躲閃地瞥了秦獨,似是不甘心:“侯…”
聽多了“哥哥”二字,他忽然覺著侯爺叫不出口,但又一時無法更改:“侯爺十六歲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