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無心那便是有意,故意苛待為難段懷容。
秦獨窺探到一些段懷容的處境。
此刻他確信,這位初見時溫和內斂的公子,大抵是個厲害的主兒。
真正平庸木訥的人,無法度過沒有冬衣的隆冬。更不會在深夜,那麼悠然自得地用自己做誘餌。
是獵物故意在找獵人。
段懷容不想裝作可憐,展示自己弱小獲得庇護。他想讓秦獨知道,他不是常鱗凡介。
比起做為弱者被強者保護,他更希望成為強者的同路人。
很顯然,這一招奏效了,秦獨已經對他另眼相看。
大雪紛飛,催促著趕路刻不容緩。
秦獨看段懷容脖頸和手都通紅,連耳朵和臉頰都泛著紅色,顯得那副身軀沉默又倔強。
總令人不忍袖手旁觀。
“會騎馬嗎?”秦獨邊詢問,邊解著領間大氅系帶。
段懷容點頭:“會。”
話音落,秦獨毫無預兆地大步走來近至兩人貼身。
下一刻,他扯落自己厚實的大氅,抖開揚起時手臂環過段懷容肩膀。
段懷容意外,頷首避開目光,想與人保持距離。
但是來者不容躲避。
大氅落在肩上,尚留的溫熱即刻包裹住他的手臂肩背,隔絕了寒冷,也凝滯了片刻的神思。
段懷容剎那失神,稍稍屏住呼吸。或許是因為撲起的風,耳邊有短暫的嗡聲。
秦獨垂眸繫著大氅,面上沒什麼表情,似乎做了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屋內旁人皆屏氣凝神,瞠目結舌卻不敢出半點響動。
“叫人再準備一匹好馬,我們即刻啟程。”秦獨面對著段懷容,可這話分明是說給段越聽的。
他將大氅替人合緊,旁若無人地問道:“還有要取的東西嗎?”
段懷容目不轉睛地望去,感受著周身轟然而至的暖意,輕輕搖了搖頭。
他沒料到,秦獨會有這一舉動。
無論出於什麼緣由,他必須承認在大氅落在肩頭的那一刻,心中的暖意與震動遠超疑慮。
秦獨沒再說什麼,跨出了門走進紛揚的大雪裡。
段懷容自知是要跟上,不過離去前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和繼母。兩人都呆怔著,有些無所適從。
他沒什麼留戀,轉身出門。
紛紛揚揚的大雪瞬間將他吞沒,他抬頭看了看陰沉無底的天,雪落在他的額頭、眉眼上,也落在厚實的毛絨大氅上。
這次,刺骨的寒風沒能刺透大氅,段懷容連指尖都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