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更加不平靜了。
下午的籃球娛樂賽如期舉行。
一中一直有大考後第一天舉行半天體育娛樂賽的傳統,主要目的是讓學生勞逸結合,無論考得好不好,心情怎麼樣,跑起來動起來,揮灑汗水後心情會更好,重新再出發。
樊洪傑這次又是倒數,他家裡人已經準備好等他畢業就出去留學。所以相比於其他成績下滑或是暫時不太理想的同學,他輕松得讓人看不出馬上就要參加畢業考。
遊夏換好籃球服,坐在籃球場邊上系鞋帶。
樊洪傑在他邊上坐下,他感覺遊夏看起來壓力很大的樣子,“我怎麼感覺你從上午第一節下課後心不在焉的?你不會和康君齡一樣,明明考得還不錯,還覺得有進步空間給自己壓力吧。不對,你是考得很好了,穩上京大了,再給自己壓力就適得其反了啊喂!”
遊夏側頭看他一眼:“你平時怎麼給別人過生日的?”
“原來你是為怎麼給人過生日發愁啊,最近咱班有誰要過生日嗎?”樊洪傑納悶,他繼續舉例說明他是怎麼給朋友過生日的。無非是套路:一起聚餐、吃蛋糕、唱生日快樂歌。
遊夏站起來,向人求助並不是好辦法,他嘆氣:“我還是自己想吧。”
怎麼說呢,自從他媽消失後,他也只有那麼一兩次過生日的經歷,一次是在福利院,每個孩子能領到一塊巧克力。陳驚杭生日那天,巧克力被他搶走了。
另一次是和齊球作同桌後,兩個人在他生日那天搓了頓燒烤。
他時常羨慕別人可以訂購一個大蛋糕,喊好朋友一起在家裡一起過生日。
而這對於不喜歡人多熱鬧的陳驚杭來說簡直是一場災難。
場外觀眾席聚集了不少人。有的兩手空空,來看比賽。有的被同學拉來,手上卷著一本薄薄的複習資料。還有些是附近的陪讀家長。
現在太陽不算熱。有些家長戴著墨鏡。遊夏往離籃球框方向最近的觀眾席掃一眼,迎面對上了陳驚杭墨鏡下的唇角那抹勾起的笑。
他腿都軟了。想起了昨晚一些不該記得的畫面。
遊夏抿了口礦泉水,拍了拍可能是被太陽曬紅的臉,小跑過去找他的隊友集合。
因為是娛樂賽,大家沒有提前討論戰術或是打法,預設當遊戲放鬆。
遊夏最初想耍帥,但他覺得沒耍上。陳驚杭坐的位置離他很近,還戴著墨鏡,他餘光就能瞥見他在做什麼。
——陳驚杭拿手機拍他。旁邊的女生們在偷拍陳驚杭。
遊夏還沒來得及為這一幕作出反應。另一邊觀眾席上有人大喊了他一聲,他看過去,是宣懷。
宣懷有個朋友是遊夏的體育老師。宣懷不知道從哪裡搞到了寫著“遊夏”的應援牌,戴著墨鏡在那裡喊“遊神好帥”。
遊夏趕忙捂著半邊臉,真是尷尬死了。他聽見一聲喊叫,抬起頭,迎面被一顆籃球砸中了頭,頓時眼前的世界暗下來,他閉上眼倒下之前,聽到了很多人在喊他名字。
這一刻,在場所有人看見觀眾席上一道身影騰躍而出,以他們震驚的速度,抱起了遊夏,沖向醫務室,連手機都忘了拿。
宣懷趕到了醫務室,氣喘籲籲。遊夏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校醫正給他測量體溫,把聽診器貼在他心口。
陳驚杭站在床前,低著頭,唇線緊繃,落在空中的指尖在窗外照射的日光下顫抖。宣懷走過去取下他的墨鏡,對上了一雙哭紅的眼。
宣懷驚呆在原地。準確來說不是哭紅的,是淚水憋在眼眶中磨紅了。
“你……”宣懷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把落下來的手機塞進了陳驚杭手裡。陳驚杭麻木地捏緊。
宣懷轉頭看向校醫,問遊夏有沒有事。
校醫如實告知:“初步判斷是中暑了。體溫高,內熱外熱,又剛好被飛來的籃球猝不及防砸了一下,急火攻心。”
陳驚杭走過去抱起遊夏,宣懷攔住他往外走的急促步伐,“你幹嘛,都中暑了,別折騰小孩了。”
陳驚杭臉色比躺在病床上的遊夏還要煞白,他眼眸在顫,“去軍區醫院再檢查。”
久九說的話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