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又是白粥,純白粥,梅姨熬了很久,不是遊夏自己煮過的那種很多水摻著顆顆清晰可見的米粒的稀稀拉拉的粥,是那種甘冽清水和飽滿大米達到最佳比例,噴香撲鼻、看起來暖呼呼的粥。
雖然但是,無辣不歡的遊夏還是想說,“我嘴裡要淡出鳥來了。”
蘇杭山多水滿,濕氣重,所以蘇杭人很愛吃辣,他們不喜歡工業辣精那種只有辣,沒有香的辣味。反而追求的是濃香四溢、滿足味蕾、刺激靈魂的鮮辣。
遊夏隔一段時間不吃點辣菜,他會覺得這個世界到了該毀滅的程度。
青春期被痘痘困擾的齊球很佩服很羨慕遊夏,為什麼遊夏吃了那麼多辣的重口味的菜,臉上的面板仍然白淨細膩,連塊紅疹都沒有長。最多是夏天最容易招蚊子,咬得滿腿的小包。
梅姨拍拍圍裙,臉上慈愛的笑著,“要不要試試上次做的杏子果醬,我放了點冰糖和蜂蜜喲,酸酸甜甜的,用來泡溫水喝很不錯的嘞。”
“好啊好啊。”遊夏說。
梅姨開啟廚房的儲物櫃,裡面擺著十來罐顏色好看的果醬,裝在圓口的玻璃瓶裡。
陳驚杭看了眼窗外的兩棵杏樹,沒看到樹上還有一粒果子,“全薅沒了。”
“請注意你的用詞,”遊夏說,“我明明是辛辛苦苦撿沒的。”
有一天晚上下了暴雨,刮大風,兩棵杏樹的果子全掉落了。
“反正明年夏天還會再長出來的,瞧你那心疼的樣子。”遊夏不理解那兩棵生吃酸不溜秋的狗不理杏樹有什麼好的。
陳驚杭開啟一罐果醬,像是一罐融化的琥珀,又像是誰人做過的好夢。
“明年夏天你還會在這兒麼?”冷淡的詢問藏著欲言又止的挽留。
陳驚杭知道,遊夏很注重分寸感。不喜歡別人逼他選擇。
但如果遊夏要走,他怕是要瘋掉。
……有時候他在想,遊夏要是個oega,那他就有了逼迫的手段。
可萬幸,遊夏是個脫離資訊素控制的beta。
非要一個人嘗盡身不由己的煎熬,那就他來好了。
一人一罐果醬,遊夏開啟自己的,聽見這句話回複說,“……好問題。”
明年夏天他得上大學了。有住的地方。
“希望你渴膚症盡快好起來吧。”到時候他走了,陳驚杭指不定顧著形象和秘密,自己咬牙硬撐,每天失眠到淩晨,年紀一大,熬夜是硬傷。
陳驚杭往後仰在椅背,自嘲,“依賴是想戒就能戒的?”
如果這麼簡單,那他為什麼在過去的七年裡常常夢到遊夏?
夢境越來越真,他沒有勇氣掙脫。以至於遊夏回來的那天,他不敢主動戳破。
到頭來青煙散盡,有人在路盡頭告訴他這一切擁有與親密只是一場夢,他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