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裡昂一聲不吭坐在駕駛位,皺著眉毛,藍眼睛相當有神,看起來十分不爽。
“薛……小薛總,你來你也不說一聲。”律師驚魂未定看著這個莫名奇妙坐在自己車上的人,扭頭去瞪自己的助理,助理也十分慌亂,兩隻手把自己全身上下的兜都拍了一遍,然後從西裝外套裡拿出車鑰匙,高舉著以證清白:不是我忘記拔鑰匙。
律師轉回來腦袋信任了自己的自己助理一秒鐘,接著又轉了回去,眉毛豎著丟一個質問的眼神:你拔鑰匙了有什麼用,你是不是沒鎖車?
助理也百口莫辯,翻出來的兜還掛在外面,像是丐幫新上任的一袋長老。他無法反駁自己的帶教律師,只能虛張聲勢去瞪詭異重新整理在駕駛位置的薛裡昂,一副底氣很足的樣子。
薛裡昂才沒心思管這倆人用肢體語言都交流了什麼,他只是望著看守所大門,像是在跟什麼人生一場非常大的氣。
“來得完全沒意義。”他低聲唸了一句,賭氣似的。
“啊?”律師更莫名其妙了,想這人是不是在點自己。就是有很多家屬不懂法又情緒很大,當事人也是當時是人之後就變成魑魅魍魎,工作真的越來越不好幹了,這把年紀還要被小年輕訓……
“不好意思,不是說你。”薛裡昂道了句歉,從駕駛位置下來,繞著車走了半圈拉開副駕駛的門,像是進自己車一樣不見外坐了進去。
律師又和助理對視了一眼,實在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想幹嘛,你說他有禮貌吧,他非請勿入人家的車,你說他沒禮貌吧,,他還知道說“不好意思”。
不過現在怎麼辦,甲方都坐副駕駛了,他也不好意思去後排坐,悻悻從助理手中薅過來鑰匙,親自給薛少爺開車。好在薛少爺給的錢多,夠買幾輛這個車的,不然真的要氣到喝涼茶。
助理一看,這下得自己坐後排了,這咋整,他可是參加過商務禮儀的培訓,當時老師說一般在司機正後方的位置是給車上地位最高的人的坐的。合著車上三個人,一個甲方一個帶教師父都沒自己地位強勢, 真成零零後整頓職場了……可有啥辦法,他總不能掛車門上或者趴在擋風玻璃吧,就算開車的師父是成龍或者羅伯·科恩的粉絲,交警也不能同意吧。
於是車上一行三人,一個不情不願的當司機,一個離奇生氣的坐副駕,剩下一個職場新人誠惶誠恐坐在後排,恨不得半蹲著以示尊重。
“他怎麼樣?”
車子沉默的行駛出去沒多遠,坐在副駕駛的薛裡昂可能是灌了幾口礦泉水調理好了,突兀地開口。
“啊……他,他還行。”駕駛位的老律師歲數大了不常開車,這個地位很少有需要他親自出面的客戶了,看守所這條路就不怎麼熟悉,手忙腳亂找導航,薛裡昂說話他勉強回了一句,想想又覺得是不是太敷衍,不過他跟薛銳見面總共也就那麼幾回,不是很熟,這次人看著和以往也沒什麼差別,確實沒什麼好跟薛裡昂彙報的。想了想,搬出了個萬能回答模板。
“瘦了點,但是精神還好。”……這麼回答肯定不會錯,都進看守所的,總不能養膘了吧。精神也真的挺好,要不是穿著那身衣服,薛銳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跟在外面沒什麼區別。
“怎麼還瘦。”薛裡昂很不滿,本來人就不好好吃飯沒什麼肉,進去一趟再瘦下去那還能好。
這怎麼還在生氣,跟誰氣,年輕人怎麼氣性這麼大。律師連連搖頭。
沒法勸,甲方為大,律師快速瞥他一眼觀察情況,試圖轉移話題:“小薛總,那個什麼……你申請家屬會面了嗎?”
“那是什麼?”薛裡昂詫異看過去,對於這個名詞感到非常陌生。
老律師目視前方,神色如常但是手心已經開始出汗,他意識到,自己好像確實沒有提醒過薛裡昂還能跟看守所申請和薛銳會面。一般來說……都會跟家屬順嘴說一聲的,自己沒說嗎。唉太久沒做基層工作了確實有疏漏哈……
兩人當時整理案卷的時候厚厚的檔案被薛裡昂監工加協助哐哐兩天趕了大半,腦子全用在怎麼想辦法給薛銳脫罪了,愣是誰都忘記提家屬會見這事。當時薛裡昂表現得也太冷漠外加敬業了,誰能想出來其實兩人關系還挺好的呢……
“那是……那,你沒跟小薛總說嗎?太不認真了!”律師發動禍水東引的技能,熟練往自己的助理身上甩鍋,瘋狂使眼色讓對方悄默聲把鍋拿走別影響自己一世英名。
“我……?”被甩鍋的助理眼神清澈,露出了被要求擒拿唐僧師徒的小妖怪甲的表情,氣不憤又無可奈何,抿著嘴默默往後坐了坐,心說這也怪我,於是抱著包和鍋在後座穩如泰山。
薛裡昂不關心這倆人分鍋,他緊跟著丟擲下個問題:“要怎麼申請,什麼時候能見上?”
律師算了算日子,薛銳總共就進去七天,這日子已經過去了大半,剩下那一天半日的,都不夠透過審批,沒什麼提會見申請的必要了……
所以自己到底是扯了個什麼破話題。
“……應該是,不用申請了。”律師吞吞吐吐,眼睛到處找路牌,一副很忙的樣子。“要不我跟您說一下,接人出來時需要講究的風俗玄學吧,挺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