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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拘留所是大通鋪,十幾個人睡成一排,聲音就會比較嘈雜,有說夢話的、磨牙的;再加上晚上不關燈,進來的人心情也不會多好,大多數人剛來的時候都會失眠。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薛銳竟然睡的很好,可以很完整的睡過夜晚。可能是腳終於踩在地面上了,這種踏實的質感是過去那些年從未有過的。
同案犯不能羈押在同一間宿舍,李淵和薛銳的見面機會很少,兩人只在午飯的時候遙遙對望了一眼,彼此都沒有說話。李淵眼球上的紅血絲更多了,眼下一片烏青,整個人蒼老憔悴不少,想來並沒有睡好。
日子在裡面規律且無聊,吃飯睡覺等日常必須的活動都有嚴格的時間表,剩下的時間會安排學習和自由活動。
所謂學習,一般都是背誦監獄的管理規章制度,或者朗讀一些法律法規的條例,薛銳聽有個在這裡住了幾個月的獄友說,他已經無聊到去數制度檔案裡面某個偏旁出現的頻率,但是每次都數的不一樣,可見會計的活不好幹,他不應該強迫會計加班。
自由活動就好理解很多了,首先相對自由,其次能夠活動起來,因此比較受被押人員的喜愛。拘留所的活動室有些監獄採買或者企業捐贈的健身器械,也有乒乓球桌之類的大眾運動的運動器材,戶外還有籃球場地,除了被人盯著,其他跟大學生體育課差別不大。心態好的人來了,蹦蹦跳跳,三高都能下去不少。同寢室的獄友很熱情,擔心薛銳內向在這裡混不開,拉著他打乒乓球。開始薛銳不太會,他沒有接觸過這項群眾基礎非常夯實的運動,但學了一會,基本就很少輸了。後來連獄警和他對局都要排隊這就是後話了。
比起活動的相對豐富,裡面吃的比較一般。早飯有雞蛋榨菜,午飯和晚飯每頓飯食堂只做一道菜,大鍋菜,蘿蔔和土豆、白菜輪番上陣,還會有豆腐之類的豆製品一起燉在裡面,用能裝得下活人的巨大保溫桶運到監區。也不是說沒有肉,分到每個人碗裡還是會有一塊肥多瘦少的豬肉的。薛銳對於吃沒有什麼要求,所以吃起來還行。甚至覺得食堂的饅頭很香,比啟辰餐點師傅做的堿水面包要更可口。其他犯人會讓家屬往監獄要求建的銀行卡裡存點錢,能買點火腿和泡麵吃,在這裡,火腿和泡麵是僅次於香煙的硬通貨。
後來,直到薛銳走的時候都沒有買過小商店裡的食物,清卡發現還剩了不少錢,不知道是誰存的,不知道是不是律師提醒的。他把裡面的錢全都買了吃的,請獄警幫忙分給了同宿舍的獄友。
關於小商店,和一般人印象裡的不大一樣,有點像奢侈品的銷售方式,只有符合一定資格的在押人員才能優先選購,這裡說的“資格”倒不是配貨的數量,而是在看守所的表現,有一個得分和扣分的統計表格,拿夠多少分或者排進前多少名就可以被列為“優秀”。選購方式是預定式的。每一批進貨的數量有限,報告給獄警自己所需要的産品,負責管理小倉庫的人會根據預定的數量進貨,也不能保證每次預定都能定上,貨品不足或者進貨源問題,會導致出現短缺。
薛銳沒有關注過自己卡上的餘額,他只在小商店買過毛巾牙刷之類的生活用品,小商店裡這些東西的質量會比統一發放的要好一些,進看守所的時候發的毛巾掉色、牙刷掉毛。
看守所裡的一切類似於某種避世的修行,內心不安的人會像是在地獄煎熬,一分一秒都是鐵梳刮肉般痛苦萬分;坦然接受的話,倒也有利於人發悟。薛銳過去對自己的限制太多了,在這裡的時候竟然感覺到自由,像是放空自己的水母,不動腦子,隨波逐流。萬千大山從背後卸下,世間紛擾穿不透通電的鋼絲鐵網,有時候會萌生出“一直這樣也行”的想法。
縹緲無根的願景,很容易就會戳破。
律師團隊申請了會見,這是啟辰採購的律所庫裡選定的幾家常年法律顧問所之一,以擅長代理經濟及刑事案件著稱,業界評價非常高。薛銳之前和對方接觸過幾次,去年的跨國並購案的法律意見也是這個所出的,後續進展很順利,對他們印象不錯。
在看守所的接待室,身著囚服的薛銳翻看對方提交的處理方案,為證據填充提供支援。
很多人眼裡,有錢人,特別是富二代都是酒囊飯袋,真材實料的特別少,但是真正做到集團一號人物位置的富二代,卻極少有蠢人,至少不會一眼看得出來腦子不好。常年浸淫在名利場,照葫蘆畫瓢也給自己畫了一張精英的皮,只要不詳細深入溝通,可能很難看出對方水平。
這種級別的律師團隊負責人,見得最多的就是大大小小的“這總”、“那總”,場面話和唬人的套話早就隨手拈來,但當面對薛銳的時候,他總會不自覺地保持謹慎,盡量準備周到再和薛銳對話。這個年齡幾乎只有他一半的年輕人,總是能在禮數周全的同時讓人感受到他的鋒芒。
薛銳的記憶力及歸納總結能力非常強,這讓他善於提出問題,這項技能幾乎是頂級決策者必備的天賦,可這次他卻沒有提出什麼意見,律師想,或許是因為那個叫“小薛總”的人已經先一步將準備工作和團隊對接過了……那也是一個嬉笑怒罵就能給人壓力感的人,聽說他們是兄弟,不知道該說這家是基因好還是教育好。
會面臨近結束,薛銳僅僅透過口述就將證據列表的線索填充得差不多了,這很大程度上減少了律師的工作量,畢竟有句業界名言“打官司就是打證據”,大陸法系的特點就是:前期準備的重要性遠遠大過法庭辯論。正在律師鬆了一口氣的時候,薛銳突然叫住他,問:“家屬的會面申請,有提交麼?”
“家屬會見和律師會見是不同的渠道,您想要見哪位家屬?需要的話我幫您聯系他,並確認代為提起會見申請。”律師回答道,實際上一般家屬要見被羈押的人員的話,都是家屬本人提的,律師也不太好摻和人家的家事。這個問題他是回答不上來的,他畢竟也沒有挨個去問過薛銳的家人雖然所剩數量不多)“是不是提了見面申請”,所以他選擇用問題回答問題。
薛銳若有所思。
進來看守所的人都會變得比較敏感和脆弱,律師怕他以為沒有人來看他而失落,又趕緊補充道:“律師會見有助於查明案件事實,促進司法公正,所以都有優先安排時間的,基本提了申請就會在48小時內和當事人見上。家屬會見申請透過的就比較慢,預約會見室也要排隊,可能是他們提了,但是還沒有透過,您不要著急。”
這應該是薛銳的知識盲區了,他沒有了解過看守所會見的相關政策,以為今天見律師的時候會一同見到薛裡昂,但一直到結束,對方都沒有出現,稍稍的,有些失落。他沒有忍住,最後還是問了律師。
……所以他到底有沒有提申請,他有沒有失望到,不想再見到自己。
在之後的對話,薛銳似乎更沉默了一些,律師察覺到了,但是也不方便多說。他唏噓的走出看守所,看多了因為牽扯官司而妻離子散的故事,心裡也稍微可憐了一下薛銳。但等他回到車上,開門的瞬間就被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