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吧,說說你的計劃。”薛源認為自己應該很難搞懂程越在想什麼了,只是從以往的經驗來看,這個人雖然說話做事瘋瘋癲癲,殺人放火的鬼點子是確實多,上次殺薛裡昂也是他出的主意。當時如果不是薛銳突然神兵天降,薛裡昂現在的墳頭草應該都能打醬油了。
“湯金鳳給你在美國留了家底,你知道吧。”程越說話的時候,眼神掃過在場的幾個保鏢,“家底”這詞的含義,昭然若揭。
隨著他的動作,薛源業轉頭看了看這幾個被他媽安排過來保護自己的保鏢。他只知道湯金鳳秘密長期跟這個安保公司合作,出手大方的維護關系,同高層人員保持密切聯系,甚至在安保公司內部有名譽職位。他曾經也疑惑過,湯金鳳解釋說,這是給自己留下的後路,如果有一天發生了無法應對的事,還能夠保命。
程越聽到薛源這樣說,哂笑著開口,高高在上給薛源補課所謂“保鏢”、“安保公司”的來龍去脈。
這些能為了僱主安全捨生入的死亡命之徒是來自當地很有名的一個幫派,他們的保鏢業務向來以超過行業平均水準幾個等級的業界標杆著稱。忠心和敬業這種東西一般都是明碼標價,一分錢一分貨,想要別人賣命,就要付得起價錢。和業內組織佔大頭的分贓模式不同,這個幫派的僱傭收入幾乎全部都會分配給出任務的個人身上,而這種保護重要人物的業務只是他們所有經營中獲利最少的部分,本質上是賠本賺吆喝,為那些真正賺錢的活計拉攬客戶。
他們真正盈利的專案是被稱為“天使時間”的特殊拍賣場。這個拍賣場真實地點只有少數內部人員知道,所有被邀請的賓客都會在某一個集合處被蒙上眼睛,然後由主辦方準備的專車將他們運往拍賣會場。能夠上會場上進行拍賣的商品往往昂貴且稀少,有時候是會跳芭蕾的妙齡少女,有時候是埃及金字塔裡盜出來的木乃伊,有時候是能夠救命的鮮活心髒,有時候是有兩個腦袋的巨大蟒蛇。之所以被稱為“天使時間”是因為拍賣只會在每個月裡月份和日期數字相同的那一天開場,比如1月1日、2月2日,沒有意外的話,每年最多召開十二次拍賣會。所有賣掉的産品都需要向“天使時間”主辦方繳納昂貴的平臺使用費用,相應的,平臺會利用自己的勢力,將這些商品的“來源”保密,並且摘掉“非法”標簽。
這樣的機制和效用,讓“天使時間”成為了一個完美的殺人場合,你可以花錢拍得昂貴且無需煩心售後問題的體驗和産品,也可以將自己痛恨的人抹殺社會身份以商品的形式擺在拍賣場上任人宰割,而不用擔心被指控犯罪。
程越的計劃,就是利用“天使時間”殺掉薛銳。而薛源的作用,就是透過他母親生前在安保公司的影響力,將薛銳送上“天使時間”的拍賣臺。
薛源一下子接收這麼多資訊,還有點茫然。他不理解湯金鳳為什麼從來沒有把這些事跟他說,害他一直以為安保公司只是個用來保命和拿點零花錢分紅的企業,沒想到還有這層關系和作用。
“……我都不知道這些。”他小聲嘀咕著。
你當然不知道。程越看他的眼神嘲諷中夾雜了幾分憐憫。還不是因為這個兒子太廢物了,湯金鳳壓根不敢想他能東山再起,只想自己走後這個唯一的兒子能有條命長長久久窩窩囊囊的活著。
“就算我們有渠道,能把薛銳弄上什麼拍賣臺,但是也會有其他人想方設法救下薛銳的……”薛源計算著程越計劃的可行性,進一步提出自己的疑慮。“薛裡昂那次,看在薛銳的面子上,頂級僱傭兵都出手了,如果薛銳遇險,願意來的人應該比那回只多不少。”
程越沒有反駁,覺得難為薛源能想到這麼淺顯的問題。他身體前傾,看著薛源的眼睛,強勢且自信闡述自己的方案。
“那些會來救人的團體和企業,有幾個是為了薛銳這個人呢?還不是為了薛銳背後的利益。”
“我們只要讓他們看到救人是個耗費巨大且無利可圖的事情就行了。”
“這就是為什麼,在弄死薛銳之前,必須要搞垮啟辰。”
“啟辰不倒,薛銳很難死透。”
輕描淡寫的語氣和趕盡殺絕的手段結合在一起,程越的瘋和壞完完整整寫在了臉上。他覺得自己不想這樣的,都怪薛銳不識抬舉,害自己要做這種粗活。
“……就非要,非要搞垮啟辰嗎?”不知不覺中,薛源已經接受了程越的計劃,只是仍然不肯死心,為了自己的家産而掙紮著。
程越本人是很看不起這種輕易就依附別人的軟骨頭的,好像只要語氣篤定並且姿態擺高的在他面前說幾句話,就會很容易把他牽著走。可偏偏這世界上大多數人就是賤,自己只好踩著這些惡心的骨頭做事了。
“不搞垮又能怎麼樣?薛銳把持著,薛家的錢和權都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程越輕蔑笑了笑,“想想你的母親和你的父親,他們難道就願意自己親手積累的財富落在一個殺人犯手裡嗎?還不如毀了。”
“湯金鳳女士,應該也很想看到你為她報仇吧。”程越輕飄飄丟下一句重量級的炸彈。
薛源緩緩眨了幾下眼睛,那天報道母親死亡的新聞上的配圖又浮現在眼前,盤扣上染血的燕子安靜伏在地上,再也無法動彈。這個畫面在他每天晚上的夢裡無數次出現,他無法說服自己不去想、不去恨。
薛銳,你該死。他在心裡做出了決定,哪怕讓薛家陪葬,他也要把這個害死自己母親的罪魁禍首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