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掌心傳來朗月現真實體溫的瞬間,才重重落回地面。
全身過電般的戰慄讓他眼前發白,喉間溢位壓抑的喘息。
朗月現不耐煩地將人拽到跟前,微涼的手指抵住對方滾燙的頸動脈:“不說?我替你說。”
“爸爸一怒之下關你禁閉,你倒好,裝模作樣在家閉門思過。堂堂商界聞風喪膽的商業暴君,什麼時候學會逆來順受了?”
“你竟然肯乖乖被關在家裡毫不反抗,彷彿真心認錯了一般。朗秉白,這就不是你的性格,裝的太過了。”
“果然讓我查到些貓膩。”
朗月現的指尖緩緩在朗秉白頸側摩挲,沿著青筋遊走,唇角帶著怒極了的笑意:“距大概估算,從你掌管朗氏集團開始,這五六年間,你光投資下層市場就不下數十家公司,控股超過51的更是有5家企業之多。”
“經你投資的企業完全順應如今的市場走向,全部都大賺特賺。爸爸說的沒錯,你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尤其是邁切斯特這一筆。”
“陸存遠撿到程澈是走了大運,但真正托起這家公司的,是你最後那筆救命錢。”
“邁切斯特上市的最終應急資金,就是你朗秉白的入股資金。”
朗月現拍了拍朗秉白的臉,“對吧?邁切斯特的第二股權人?”
朗秉白聽著精準到可怕的剖析,理智叫囂著要安撫暴怒的弟弟,可劇烈的心髒卻為這久違的接觸欣喜若狂。血液在血管裡奔湧的實感,讓他恍惚間找回了活著的知覺,令他幾乎喟嘆出聲。
“所以,你有的是後路,隨時能甩開朗家自立門戶。”朗月現冷冷一笑:“以你現在累積的資産,就連朗氏也很難給你施壓,是吧。”
朗秉白張了張嘴,喉結滾動著卻說不出話,後槽牙咬得發酸,生怕一開口就會洩露壓抑著的哽咽。
朗秉白無法辯駁,弟弟每個字都戳中他的心思。父親說的對,他骨子裡就帶著商人的精明,逐利避害和未雨綢繆幾乎刻在了他的基因中。
在發現自己對弟弟生出不該有的念頭時,哪怕還沒打算攤牌,就已經本能地開始鋪後路。
他先是封了知曉父輩之間事件所有知情人的口,又悄悄有意識地在朗氏之外培植勢力。從起心動念那刻就盤算著,若真有捅破窗戶紙那天,必須要有足夠媲美朗氏的資本護住心上人,有能夠支撐自己毫無顧忌去愛朗月現的後路。
邁切斯特純屬意外收獲,剛投資還不到一個月,事情就敗露了。禁足期間全靠心腹特助傳遞訊息進來,誰料這步閑棋竟被弟弟順藤摸瓜查了出來。
他弟弟確實把他摸透了。正如朗月現所言,他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可這次他偏偏賭氣耗著,就想看看弟弟會不會為他回頭,能不能在冷心冷情的弟弟心裡佔點特殊位置。
那天實在熬不住給弟弟打電話,接通的卻是周聞錚的聲音。明知對方在故意刺激他,可腦海裡全是朗月現和別人親熱的畫面。
那段時間朗秉白幾乎完全沒辦法闔眼,閉上眼全是弟弟和其他人糾纏在一起的身影,睜開眼睛也看不見朗月現,朗秉白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
只有蜷在弟弟床上才能勉強閤眼,貪戀著被褥間殘留的氣息入睡,夢裡才能見到活生生的朗月現。
可是他一直等不到迴心轉意出現在他面前的朗月現,朗秉白覺得自己不會等到了,他終於死心聯系特助準備離開。誰料就在要走的前夜,朗月現竟然真的回來了。
可重逢還沒說上兩句話,又把人氣著了。朗秉白急得手心冒汗,想說自己從沒打算背叛朗家,只要朗月現願意,他的所有身家都能拱手奉上,雖然這些確實是他離開的底氣。
話到嘴邊打了幾個轉又咽回去,最後變成欲言又止的沉默。朗月現煩躁起來,他什麼也沒說,轉身就往外走。
朗月現態度的冷淡深深的刺痛了朗秉白,弟弟決絕的背影是他這輩子再也不想體會的痛苦,朗秉白急火攻心,心口驟然巨痛,喉頭突然湧上腥甜,有什麼被他吐了出來。
意識模糊間,只覺得手心裡那東西躁動不安,在他眼前不斷掙紮,他低頭看去,鮮紅的一片彷彿是他破碎的心在掌心抽搐。
眼前天旋地轉,整個人重重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