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地站了許久,這麼高大的個子此刻神情無助的像個找不到家的孩童。看得朗父頗有些心疼,剛要張口安慰幾句,就看見朗秉白突然在他面前跪下了。
是很正式的下跪,雙膝著地時,地板傳來沉悶的咚響。上半身直挺挺的,眼睛直視著朗父,神情嚴肅又鄭重,眼睛卻紅的像是要流淚。
給朗父嚇了一跳,趕緊走近幾步伸手要拉,卻被朗秉白的下一句話硬生生釘在了原地。
“爸,我愛小月。”
“我愛他。”
樓上房間內突然出來幾聲劇烈的聲響,似乎有什麼重物狠狠砸在了門上。
朗太太一驚,正要起身去看,被朗月現一把攔住。
朗月現神情都沒變,似乎早有預料。他眼睛還盯著電視,淡淡說道:“不用管。”
朗秉白的膝蓋死死硌在地板上,書房的燈在父親臉上割出深淺不一的陰影,他盯著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那團黑影映在地板上不住地發抖。
“再說一遍?”朗父的聲音像生鏽的刀。
“我愛小月,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一直愛他。”朗秉白能感受到自己喉嚨裡有血上湧的聲音,“他離開我去上大學的這段時間,我整宿整宿睡不著覺,安眠藥從半片加到三片……”
硯臺砸過來劃開眉骨的時候朗秉白反而鬆了口氣,突然有種解開了心結的暢快感。
他天真地以為自己能守著“哥哥”的身份過活,可事情全然並不是他想的那樣簡單。
他在親眼目睹了弟弟同別人親密,將來甚至可能會愛上某個人後,朗秉白心裡無時無刻不像是有一把燒紅的烙鐵在翻攪,無法再忍耐下去了。
如果守住這個秘密需要親眼看著弟弟走向別人,那實在太痛苦了,心裡時刻翻湧的酸苦簡直比死都難捱。
朗秉白知道自己此舉從潛意識裡可能就帶著一點自毀傾向,故意想要在父親面前徹底破壞這禁忌且全然不計後果。
他盯著父親抽搐的右手,額角的血順著睫毛滴落,卻遮不住眼底瘋長的執念。
朗父抄起硯臺砸過去時到底還是心軟了,這下了狠勁的一下要是正中腦門,朗秉白連跪都跪不住。
朗父氣的手都在抖,看著連躲都不躲的朗秉白額角傷口湧出的血流出來劃過眼尾,睫毛都被染紅了,朗父又開始心疼。
可心疼了還沒有兩秒,朗秉白又張口說道:“我是真的愛他,求父親成全我。”
看著不把自己氣死不算完的大兒子,朗父眼前一陣陣發黑,他手指顫抖地指著朗秉白,扶著書桌直喘氣:“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混賬東西,那是你弟弟!”
“戶籍可以遷出去。”朗秉白睫毛上的血珠啪嗒墜地:“即使您把我移出戶口,您也永遠是我父親。”
朗父:“……”
這是替他連辦法都想好了,朗父握著鎮紙的手青筋暴起,他低喝道:“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成人,用盡所有心血栽培你,器重你,我連朗氏都要交給你,你對的起我嗎?”
“朗秉白!他是你弟弟!”
“我們沒有血緣關系。”
“啪!”
臺燈被朗父高高揮落的手掃落在地,玻璃燈罩在朗秉白腳邊炸開,他的右臉火辣辣地疼,朗父的手掌還在發抖,朗秉白嚥下滿嘴血腥仍跪的筆直。
“您記不記得有一年夏天?”朗秉白抹掉嘴角血絲,慢慢轉過頭,血珠順著下頜線滑進襯衫領口,“小月急性腸胃炎,發高燒到將近40度,您和母親在國外商議合作,是我守了他三天。”
“我看著他的樣子,心疼的連吃一口飯就要吐出來,就好像得了病的是我。可那天半夜他抓住我手腕說胡話,鑽進我懷裡說哥你別走。”
朗秉白破碎的笑聲從齒縫溢位來:“就好像他身邊能依賴的只有我了。我緊緊摟著他,他滾燙的呼吸撲在我頸窩裡,多可笑,我竟然因此感受到了無法自拔的愉悅。”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