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眼看著突然橫插在他們二人之間的男人,斜倚著吧臺的姿態看著閑散,眼神卻像是狩獵間隙盯著獵物的狼犬。
周聞錚在看清來人時,心裡一個不爽就想讓其滾蛋,可是餘光卻看見朗月現臉上淡漠的神情,還有陳臻也繃緊的後頸線條。
突然覺得還是要讓每個人都得到他們應有的報應。周聞錚勾著唇懶洋洋地轉著冰球,好整以暇地等著好好看這人的笑話。
不管朗月現還記不記得,周聞錚是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的,全國最大的旅遊服務業的龍頭太子爺。
不光是全國各大旅遊目的地的開發管理,國內凡是能叫得出名聲的酒店,十家有八家都是陳家手下的産業。周家搞運輸,其實與陳家關系還算緊密,兩家在業務上時常合作,周聞錚這位盡職盡責的二世祖都難免對陳家瞭解一二。
但就是這麼一個掌握著全國70%高階酒店命脈,在旅遊地産圈佈下天羅地網,只要好好相處絕對沒壞處的完美合作夥伴,朗秉白卻在此基礎上,實行了一場足以震動京圈的商業地震。
朗氏在幾年前的某一天突然單方面宣佈,終止和陳氏所有合作。並且是以雷霆手段,全方位嚴令禁止,解除與陳氏酒店所有的合作專案。
而且這一決定直接由朗秉白,這位朗氏集團掌權人親自下的死命令,董事會也無法否認決議。憑著朗父在首都的影響力,當時情況嚴重到逼得陳家主事人親自出馬試圖緩和關系。
關系最後倒是緩和了,朗秉白收回了宣告,代價就是,陳家三少爺陳臻也再也沒在他們那群富二代的圈子裡出現過。
周聞錚當時在國外也聽說了這個事,因朗太太和周太太多年好友,兩傢俬下裡關系很好,周聞錚和朗秉白打過幾次交道。
朗秉白這人城府極深,殺伐果斷,唯利是圖,是個難得一見,極其優秀的商業暴君。周父私底下不知道感慨過多少次,朗延明養的這個好兒子,實在是讓他眼紅到夜不能寐。
有錢不賺王八蛋,尤其是在朗秉白信奉利益至上的商人信條中,能讓他如此決絕的拒絕一個能夠帶給他的只有數不清利益的完美合作夥伴,那就一定是觸碰到朗秉白絕對的逆鱗了。
朗月現的名字在周聞錚的腦海中一瞬間顯現,他立刻託人去查,但是朗家對這件事封鎖的非常及時,而且除了當事人,似乎並沒有多餘的人瞭解事情原由,逆鱗本人更是毫不知情。
只知道那天是高中校慶,朗秉白親自去了學校接朗月現回家,其餘所有事都傳不出來一絲一毫。
陳臻也在朗家強勢的態度下被陳家“流放”至國外念書,直到前不久查到朗家的口風並沒有那麼嚴了,用轉讓給朗氏一座度假勝地的開發權的代價,才將人帶了回來。知道事關朗月現之後,周聞錚對陳臻也的態度也不客氣的直接轉變,他更是個不在乎什麼雙方合作,什麼利益關系,肆意妄為的家夥,算是在自己的朋友圈內單方面封殺了這個人。
但是陳臻也什麼也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現在在他眼前的這個人,他回來之後什麼也不想,就想再見他一面。
離開的時候甚至連告別都不被允許,所有有關朗月現的聯系方式全部被刪除,就連這次的邀請還是姐姐親自去找的朗秉白,為他求來的。
因為陳臻也曾一度在國外多次去看了心理醫生,姐姐心疼他,不知道又讓陳家付出了什麼代價換來的這張邀請函。
而朗月現,卻完全忘記他了。
朗月現聽到他的問話,微微愣了愣,條件反射如實回道:“不記得了,你是?”
陳臻也此刻精心準備的臺詞全哽在喉間,他硬扯著嘴角,露出一個不是很好看的僵硬笑容,故作不在意道:“我……我早就猜到了,這麼長時間,你估計早就忘記我了……”
旁邊的周聞錚突然發出一聲並不響亮,但難以忽視的嗤笑,陳臻也得臉一下羞赧的通紅,手中捏著的杯子也被一瞬間緊張到汗濕的手打滑到幾乎握不住。
他幾乎是下意識,把無能為力,求饒一般的目光投向了那個在場唯一能救他的人身上。但朗月現似乎耐心有限,他甚至微微蹙起了眉,對一直擋在他面前的陳臻也感覺到了不耐煩。
陳臻也眼中看見的只有朗月現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冷淡的側臉。朗月現的無動於衷像把鈍刀,陳臻也聽見自己喉間溢位半聲嗚咽,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內心一片荒涼,身體也有些發顫,只覺得心裡怎麼會這麼空。
“我是……陳臻也。”
聽到這個有些熟悉的名字,朗月現終於大發慈悲開始回憶起來,但是他身邊的人太多,他又對人很難産生多麼深刻的印象。
他垂下眼睫,像是從記憶深處翻找某個蒙塵的名字,結果努力了沒有三秒便決定放棄,朗月現搭著下巴,微微遲疑地眨眨眼:“嗯……你好。”
陳臻也終於聽到了他期盼已久兩人重逢時的反應,卻與他每晚睡不著覺時瘋狂的想象大相徑庭。那社交禮儀般的微笑冷的他胃部抽痛,渾身不適。
陳臻也突然想起被朗家保鏢刪除所有聯系方式的那晚,他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和現在十分相像,那種令人生理性不適,無機質般的冷感。
陳臻也垂眸,凝神盯著地面,靜靜聽著朗月現的回答,指尖狠狠掐進掌心。
半響後,他抬起臉,抓了抓自己為了今晚特地又重新染成金色的頭發,露出一個咧開嘴,開朗到虛假的大笑,聲音像繃到極致的琴絃,彷彿馬上就要瀕臨斷裂般發著難以辨認的細顫:“沒關系的,我記得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