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
薄知然輕蹩眉峰,出聲叫住他:“什麼時候的舊傷?因為什麼?”
是他掉以輕心了嗎?覺得樓理對他有著這麼赤誠的態度,所以不會有任何秘密?可是細細想來,除了最開始懷著攻擊性的目的去接近樓理了解了一些他的事,後來他似乎沒有再過多關心過,就連這幾次二人的約會,對於他來說是很舒適很稱心,但他都從來沒有問過樓理的感受。
愛情總是令自大的人擁有反思的能力。
薄知然難得一見地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仗著樓理會包容,就有點得意忘形,畢竟樓理不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弟弟,也不是朝夕相處的朋友,哪怕是樓理主動追求的他,在現在兩人的戀愛關系中他們也該是平等的身份。
“別多想,知然,”樓理沖他安撫性地一笑,深深吐出一口氣,“一會我告訴你。”
語罷,他便很利落地抓住一個巖點,背肌剎那間便如蝶翼舒展,腰線在緊身衣下收成淩厲弧度。
光明正大地,言不正名不順地,薄知然也看過兩次樓理攀巖,但這次與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看著戀人在高難度的巖牆上,指節因發力泛起青白,哪怕知道有保護措施,他也難以抑制心驚。
不知不覺,在他屏息時,樓理已用腰腹爆發力勾住最後那個猩紅色巖點。
樓理側身投下一眼,很快便找到了目光的落點,沖薄知然揮了下手。
“感覺你很擔心我,”樓理順手接過毛巾擦汗,“不用擔心,我玩攀巖很長時間了,不會讓自己受傷。”
“最好是這樣,”薄知然點了點他的左膝蓋,“會疼嗎?”
樓理覆住他的手,掌心的溫度猝不及防地將薄知然燙了一下,但兩人都沒移開手。
“不會疼,當時主要是小腿的傷。”
說到這裡,樓理便截住話頭,沒有再說下去。
薄知然就這樣安靜地看向他,過了一會,說:“樓理,你說你不會犯任何錯。”
這話他說得冷情冷意,提醒樓理遵守當時許下的承諾,不要像前任那樣欺騙他,隱瞞他。
“我好像沒有說過,”薄知然動作輕柔地用毛巾幫他擦了額發的汗,“我最討厭隱瞞。”
只不過話剛出口,薄知然又立即陷入一種莫名的自我厭惡和後悔之中,因為就連他自己,都還有許多事沒有向樓理說,又憑什麼要求對方在交往後幾天就向他坦白傷口。
“我……不是強求,”要讓薄知然說出否認自我的話真的很難,他失去了平常的伶牙俐齒,有些糾結地開口,“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可能你自己沒有意識到,在以前,我們沒有這麼熟的時候,偶爾你會露出一種很脆弱的表情。”
薄知然的語氣僅僅只是像在談論一隻受傷的小狗,眼神卻情意綿綿,獨獨落在樓理身上。
“有好幾次在基地的時候,尤其是談到賽車,”薄知然坦言,“其實我對大多數人都不在意,他們在我眼中完全是千篇一律的,但你不一樣,從那個時候起,我好像就唯獨能捕捉到你的情緒。”
沒有人能抵抗住這樣的薄知然,更何況樓理本就對他情有獨鐘。
“這要從很早之前說起。”
樓理沒有向誰完完整整地說過這些往事,就連父母,也為了不惹他傷心,很少主動提及。
樓理握住他的手,相貼的掌心傳遞著戀人給予的信任與勇氣。
“知然,其實我之前是賽車手。”
“我從小就很喜歡賽車,父母也很支援我,”樓理捏了捏薄知然的中指,在那裡發現了一個很小的繭,“從七歲開始我就正式接受訓練了,開了四年的卡丁車,每到寒暑假就去國外參加青訓夏令營。”
“十三歲之後我就開始參加一些低階別的方程式,後兩年也第一次參加了f4的聯賽,雖然沒能拿到很好的名次,但我自己很滿意了,正式的聯賽讓人很過癮,我也因此認識了馳心。”
“你們那個時候就認識了?”
“嗯,那個時候我和馳心在同一個俱樂部訓練,他比我小四歲,我參加聯賽的時候他還在青訓。馳心他也不是最開始就像現在這樣,外界總是冠天才的名號給他,其實也不是,馳心很刻苦,一路走來很不容易,不是一個‘天才’就能將他所有努力磨滅的。”
薄知然才不想聽到路馳心的名字,隨意點了下頭:“下次我盡量忍住不嘲他,繼續說你的事情。”
樓理笑了笑:“快十八歲的時候,我拿到了f3的比賽資格,我在國內一直唸的國際學校,所以不用高考,我整個高三都沒去學校,一直在國內訓練場和國外俱樂部兩頭跑。”
薄知然忍不住將他的手扣得更緊,自己都沒意識到嗓音已經開始發澀:“然後呢?”
“可能是我差點運氣,在收拾好一切準備出國參加比賽的時候,出車禍了。”
“車禍倒是沒太嚴重,但左腿骨折,得養一陣子,所以那次比賽我就棄權了。”
樓理的語氣平靜得像湖水,甚至唇角還帶著很淡的笑意,像早就釋懷了,可是為什麼七年過去了,薄知然還能看見他遺憾落寞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