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知然直到現在也不明白季青言為什麼患病之後一次也不曾聯系自己，也懷疑過對方是不是真的把自己當朋友。
不過現在站在安靜的畫廊裡，看著一幅幅季青言喜愛的畫作，在樓理堅定溫沉的一句“別自責”中，他似乎也釋然了。
他與季青言雖然沒有正式的道別，但就如同現在他遇見了與季青言有過一面之緣的樓理一樣，以後的人生，他總會和好友有一次又一次的重逢。
樓理對這些畫是真沒什麼研究，薄知然好幾次回過神來看向他都能和他對視，覺得他像那種上課走神的學生被抓包。
一點都不感興趣還約人來看畫展。
“樓工，需要我給你講解一下嗎？”
樓理點頭，隨即說道：“現在不是工作場所。”
言外之意，可以不用叫樓工。
薄知然逗他，裝作沒聽懂：“那叫什麼？你更喜歡我叫你全名嗎？樓理。”
樓理看出他眼中的狡黠，覺得他每一個展露出來有孩子氣的細節都可愛得過分。
“叫全名豈不是和其他人一樣了，”樓理直勾勾地盯著他，“原來我和其他人沒有區別。”
以前樓理哪會說這種話，薄知然覺得他的學習能力簡直驚人。
薄知然沒回答，反而給他介紹起旁邊的一幅畫來。
看完畫展後已經有些晚，微涼的夜風拂面，薄知然難得感受到一種內化的舒松感，他對著樓理坦言道：“謝謝你的邀請，這個畫展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優秀的學生總是會乘勝追擊，“那下次還可以約你出來嗎？”
說這話的時候兩人正好走到一棵櫻花樹下，晚櫻凋零，只剩零零散散的殘敗花骨朵點綴在枝頭，好在今晚皓月當空，灑下的清輝落下，像朦朧的銀紗。
周圍安靜得過分，薄知然頓下腳步，除了樹枝摩挲的聲音之外，兩人之間僅有呼吸在流動。
那一瞬間，薄知然甚至以為，他們連心髒跳動的頻率都如出一轍。
好孩子是應該得到獎勵的。
“可以。”
薄知然笑了下，纖長的睫毛顫動了兩下，墨色的瞳仁顯出一種堪比月光的透亮。
“那下次我們可以一起去看音樂劇。”
薄知然唇角的弧度擴大一些，用無可奈何的口吻說：“你是小學生嗎？像約好朋友出去玩一樣。”
他總是這麼說，但現在氛圍太好，他的眼波流轉之間似乎暗含著某種鼓勵的意味。
“是追求，”樓理很嚴肅地糾正，然後微微躬身，“或者做一些其他事也可以。”
他的原意是可以做一些兩個人以前沒有一起做過的事，但薄知然似乎不這麼想。
“你想對我做什麼？”
薄知然的語氣幾乎像引誘，樓理的防線一瞬間就崩塌，但他又不希望給薄知然留下自己很輕浮的印象，於是稍微撤回半步回到安全距離。
“知然，我的意思是……”
真的是木頭吧。
薄知然嘆了口氣，然後主動往前一步，將頭輕輕靠在了面前的人溫熱寬闊的肩膀上，嗅到了令他感到安心的葡萄柚香氣，所以他用有點悶的聲音說：“今天表現得很好，可以抱一下。”
樓理先是一愣，然後才感覺到柔軟的發絲蹭過他的下巴，而茉莉花正落在他的肩頭。
他慢慢抬起手，落在薄知然纖瘦的後背上，熾熱的體溫透過布料熨貼著面板，樓理微微低頭，悄悄用鼻尖蹭了一下懷裡人的頭發，然後收緊手臂，更用力地將他抱緊。
這個時候，他們躍動的心跳頻率好像真的達成了一致，兩個靈魂也緊緊相擁著。
這個擁抱持續了多久樓理不知道，他甚至感受不到時間的流動，寂靜的夜晚裡，世界短暫地變得空蕩，而他只想再把薄知然抱緊一點。
“可以了。”
遠處傳來汽車鳴笛的聲音，薄知然才驚覺兩人貼得實在太近，他拉開與樓理的距離：“該回去了。”
樓理摩挲了一下指尖，似乎還在回味剛才那個擁抱，目光繾綣，跟月光一樣，絲絲繞繞纏在薄知然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