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事,怎麼會是小事呢?”他走到床邊,坐到寧嘉平日裡坐的小凳上,伸手一下下撫摸我的頭發,“聽說你病了,我嚇得不輕,立刻放下手裡的事情就出來了。”
我閉上眼睛,不太敢去看他。
明明是他強迫我,但此時此刻,我卻相信是我辜負了他。
很奇怪。
我心底裡生出一種異樣情緒,很想起身,摟住他,喚著我為他取的字,跟他抱怨我此時此刻身體的痛苦,想跟他說,我肚子疼,總在害怕我們的孩子出事。想讓他摸摸我的肚子。
但我閉上眼睛對他說:“陛下還是要以國事為重,況且我現在病中,憔悴得厲害,總覺得這樣面對你太過失禮。”
16
他說讓我睡會,他會在這裡陪我。
我怕被他發現身形的異樣,不敢睡著,可思緒到底很快迷離起來。
但我最終還是沒有睡著,因為父親身邊的小廝冒著風雪,正巧在今天趕到了京中陸府。
父親去世了。
身為陸家長子的我,必須要回鄉守孝。
他沒有任何立場攔下我,因為仁孝是他治理國家的基石。
“你不要太傷心,留在京裡養幾天病再起身回鄉。”他握緊我,“總之,快些回來。”
按照古制,我要回鄉守孝三年。但時移世易,這個期限早已不再嚴苛,若家中一切妥當,最快數月我就可以回朝,只在京中為父親守孝即可。
但我不會這麼快回來。我必須用時間和距離斬斷他對我的執念。
同時,也要扼殺我心底的那一點點妄念。
17
父親對於我,比起父子情感,更像一個威嚴的象徵。就像我對他來說,首先是他的長子,其次是陸家振興的希望,最後才是陸紀名這個人。
在得知他去世的訊息後,我的悲傷,更多來源於自己失去了父親,而並非他這個人。
我在除夕前動身離開。
肚子過於沉重,我沒再敢用白綾束腹,只是披了件鬥篷,遮住身形。
然而離京不久,我就開始腹痛不止。
同以往的悶痛不一樣,這次如同撕裂般的墜痛。
熬到入夜,我們停留在驛館,從馬車上下來時,我感受到有東西從我的身體裡滑落。
是血嗎?還是別的?
我讓心腹將我的房間圍住,獨自一個人跪坐在床榻上,承受著這一切。
除夕夜找不到大夫,我就算死在這裡,也沒人發現。
肚子疼得厲害,我弓著身,死死抱緊身邊的被褥,忍不住想見他。
我是不是做錯了呢?或許我執著的一切並沒有那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