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翠景公主,早已不知去向。
魏則諳發了瘋似的往林外的路上跑,樹影幢幢,夜梟悲鳴,夜色好像吞噬生命的妖物,只有他一個人,與周遭格格不入。
再往後的事,就如同瑞王所說的那樣,浩浩蕩蕩一隊人馬前往汴京,卻只有魏則諳揹著一個重傷的同袍,失魂落魄地回了墨城。
唯一活下來的同袍當時因為睡得沉,沒能醒來,被草草刺了一劍,只剩了一口氣,被魏則諳救下帶了回來。
只是因為還在睡夢當中,他也不知道那夜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人廢了武功,很快歸鄉。
魏則諳因此事神情恍惚了許久,想要跟同伴一樣,辭去軍中職務回鄉做個農夫,又想自裁謝罪。
瑞王見他年輕,前途大好,勸慰良久,之後把他調去了汴京,才有瞭如今的魏將軍。
“我至今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樣的高手,可以悄無聲息地在一炷香之內取了一隊同袍的性命,還能帶著不滿十歲的公主走得無影無蹤?”
說到這裡,魏則諳雙手抱頭,眼睛死死盯著地面,因壓抑著過於激烈的情緒,身上開始發抖。
很顯然,這件事,困擾了他大半生,並且可能會持續餘生。
“那魏將軍你見過公主身上的密信嗎?”等到魏則諳情緒平複後,燕淮才問。
“當然沒有,我們一開始並不知道有什麼密信,是翠景公主失蹤後,拷打了墨城的那些宮人,才隱約聽說順帝留下了一封密信,給了太子。也有人說,太子年歲太小,密信交給了翠景公主保管。
“但王爺也好,軍營裡的其他人也罷,都沒見到過那封密信……鑒於南平太子已死,我們也搜過太子的遺體,並沒有發現什麼密信,所以那封信如果真的有,應當還是在公主手裡。”
這些細節燕淮在瑞王那裡也聽過,兩個人說得大體上差不多,只是細節處有略微不同,不過年歲久遠,一模一樣反而失真,倒是如此更有信服力。
燕淮咳了幾聲,喘勻了氣又問:“再多問將軍一句,前段日子行刺的事,金吾衛那裡可有眉目了?”
魏則諳搖頭:“金吾衛跟儀鸞司一樣,也在盡力去找。”
“那這些日子,將軍有沒有遇到什麼不同尋常的事?”
魏則諳沉吟片刻,道:“那日遼國郡主,喊我到驛館一敘,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我還沒問清楚,就被人打擾,未免事端我先行離開了。”
“不知郡主說了什麼?”
“我記不清了。”魏則諳說,“過於莫名其妙,又被突然打斷,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不如侯爺去問問郡主吧。”
“如此便叨擾將軍了。”燕淮笑笑,略坐坐就帶人離開了。
回去路上,燕淮說:“魏則諳剛剛表現得如何?”
顧信濘道:“看不出破綻。”
“只是當夜之事,死無對證,到底怎樣,還不是全靠魏將軍一張嘴?”寧知非質疑道。
顧信濘:“可如今也只有他一張嘴了。”
“我倒覺得,他或許沒說謊,畢竟說謊總要出破綻,魏則諳能混到今日的地步,不是個蠢人……但我也不信他今日說的全是真的。或許他只是說了一半留了一半。”
燕淮話落,再度咳嗽起來,寧知非扶住他,袍子上被濺了幾滴血。
燕淮伸手,蹭了下寧知非的衣領:“被我弄髒了,開春賠給你,聽說西川有個繡娘,近幾年極有名望……你穿了一定好看。”
寧知非攥住燕淮的手說:“都什麼時候了,侯爺還想著衣裳的事……總是咯血也不是辦法。”必須得盡快找機會去見落梅了,無論她給不給,都得弄到解藥。
“解藥總能找到的,你也不要急。”燕淮說,“關於刺客的身份,我差不多已經有頭緒……這事多少跟魏則諳脫不開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