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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
何歡八歲離開青苗孤兒院,除了幾年前回去找人的那一趟,便再也沒有去過那座城市。找不到想要見的人,她害怕觸景生情。
但如今,她要和何苦一起,重新踏上那片闊別已久的土地了。
看著在另一側床上睡得正香的何苦,何歡想起昨天晚上臨時告訴她時,她難以置信又驚喜交加的模樣。
其實自從知道何敬青去世,骨灰葬在臨江墓園,她就想回去一趟看看,但這段時間事情一件疊著一件,始終沒挑到合適的時候。
中秋佳節是家人團聚的日子,又從何苦那聽說了何花的事,何歡再也按捺不住,決定擇日不如撞日,不再瞻前顧後,而是決定說走就走。
她提前買好了火車票,一直保密到臨行前一天晚上,才將這個訊息告訴何苦。本來這些天何歡都已經消化的差不多了,但又讓何苦的興奮勁給感染了,兩人幾乎一晚上都沒睡著。
正因如此,大清早一上車,何苦就開啟了睡眠模式,開始睡大覺。七個小時的火車,何歡本來還在想大白天買臥鋪會不會睡不著,如此一看,倒真是她多慮了。
今天是個好天氣,一路南下,半個中國都沐浴在陽光裡,金燦燦的光從玻璃窗照進來,大部分都落在底下的小桌上,將一盤瓜子皮都照得金燦燦的。
硬臥車廂裡有六張床,她們都被自動分配在中鋪,上鋪是兩個大學生,下面暫時還空著。何歡不是很喜歡火車上的環境,嘈雜又喧鬧,搖搖晃晃地執行,從南到北,這昭顯著動蕩。
何歡這輩子第一次坐火車,就是跟著養父養母去廣東。那時的火車遠不如現在這樣多,票很難買,車上也是人擠人,恨不得站到車頂上去。
她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多人,又矮又瘦,被一群大人夾在中間,目之所及都是別人的大腿,彷彿一張可憐的肉餅,好不容易擠上車,她卻沒有位置,被養母齊腰攬在懷裡。
那樣的姿勢別扭又不舒服,面對面而坐,何歡總感覺對面的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就一直低著頭不願意抬。
車廂裡一直是喧鬧的,耳邊什麼聲音都有,列車員賣力吆喝,乘客大聲打電話,聊天打牌嗑瓜子,什麼樣的都有。
一直到深夜,這些聲音才漸漸消失,又被此起彼伏的鼾聲替代。養母也靠著窗戶沉沉睡去,桎梏有些松動,何歡趁此機會悄悄滑下來,頂著小桌板,就著對面大爺手裡滑落的報紙倚牆坐在地上。
夜晚的火車依然燈火通明,車廂外卻黑得深邃,彷彿一直在過山洞。何歡抱著膝蓋,望著對面行李架上的小燈發呆,眼淚不聲不響地冒出來,內心的委屈無處遁形。
她一點都不想離開孤兒院,也一點都不想坐火車,她只想永遠和媽媽還有何苦何求在一起。但媽媽真的太累了,那些有缺陷的妹妹是很難被收養的,離開孤兒院她們根本活不下去。
那個年代扔孩子的人多,會選擇到孤兒院收養孩子的卻少之又少。有的會嫌手續麻煩,有的覺得孩子大了養不親,甚至還有覺得孤兒院的孩子髒,遠遠不想靠近的。
這家人,還有這個新媽媽,是何敬青斟酌了很久才選出來的。家離得不遠,又做著小生意,兩個人都不太愛說話,但為人厚道,脾氣都不錯,而且直言想要一個健康乖巧的女孩。
這一點是讓何敬青覺得意外的,最終權衡許久 ,甚至偷偷去了一趟她們家附近打聽夫妻倆的人品,才決定讓她們收養何歡。
要知道,青苗孤兒院裡的孩子絕大多數都是女孩,因為被拋棄的多,被收養的少。偶爾有男孩進來,如果不是有什麼大的缺陷,總會很快就被領走。
“歡歡是我見過的最乖的孩子,好好聽爸爸媽媽的話,等到過年了我就去看你。”
何敬青牽著她,將她的手放到養母掌心,眼眶通紅,卻一如既往溫柔地笑著看她,讓人無比信服。何歡揹著新爸爸送給她的新書包,努力憋著眼淚亦步亦趨地走,一步三回頭。
但是還沒等到新年,她就被帶上了這趟不知去往何方的火車,沒人跟她解釋什麼,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聯絡到媽媽。
悄無聲息地哭了一會兒,何歡用手背蹭了蹭有點疼的眼睛,擦去眼淚。壁燈閃爍,車輪與軌道摩擦的咵嚓聲格外有韻律,她覺得有點累了,很想睡覺。
仰頭看著衣服被她坐得淩亂,同樣滿身疲憊的養母,何歡猶豫許久,終於還是緩緩靠上了她的膝蓋,將外套蓋在身上,朦朦朧朧地睡過去。
現實與記憶交織,躺在搖搖晃晃的床鋪上,好像回到了童年,躺在搖窩裡一樣,雖然她早沒了那時的記憶,但幻想出的感覺還在。
無論如何,起碼在那一刻她是幸福的。
側身看著何苦,何歡也終於抵不過睡意,沉沉睡去。神思再度回籠,是因為聽見了一個小女孩兒的說話聲,應該是下鋪的兩個人上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