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翎瑜還沒有看見頭目回來,放眼望去,空空蕩蕩,兩條黑狗到幹枯的樹叢邊上撒尿去了,原本只有火光爆裂之聲,還有狗撒尿潑在泥土上的聲音,安靜片刻,兩條狗解決完,都打算回來了,爪子踩碎了些枯透了的枝椏,忽然焦躁起來,嗚嗚低吼,逐漸狂吠震懾,所有將士依舊嚴陣以待,不敢亂形,多虧唐煦遙教導有方。
“夫人,”唐煦遙將馬車的門推開些,往外探頭,小聲試探,“是不是那些人來了?”
“說不好,”江翎瑜也跟著看,“當時你也見著了,他們紀律散亂,大難臨頭各自飛,我覺得他們不會聽頭目的話,肯定忙著逃命去了。”
此時駱青山出了城門,叫著狗的乳名,下馬尋找,緊跟在後頭的就是知府了。
狗吠聲在駱青山的呼喚下漸漸平息,變成零星的狗爪子踩踏枯枝的聲音,四周寂靜下來,不遠處只出來頭目一個人,江翎瑜跟唐煦遙下了車,頭目上前,給他二人跪下:“欽差爺,小的們不願意和我來納降,都……四散逃命去了。”
“好,”江翎瑜下令,“雲頭領,帶著你的暗衛去清剿草寇,如此禍害,不得再危害百姓。”
雲習淵懶洋洋地拿出腰間別著的匕首擦拭:“嗯,夜裡留門,我去去就回。”
雲習淵一到晚上就剝了白袍,換上夜行衣,帶領麾下暗衛隱匿夜色,莫羨沒去,他的輕功不錯,飛針也準,可就是不靠譜,雲習淵雖不爽廖無春說他,但不靠譜也是真的,辦大事肯定砸,留下看護江翎瑜他們倆口子,還是可以的,畢竟裡頭還有個大將軍呢,出事也能打。
江翎瑜還發著熱,有些頭暈腳軟,讓唐煦遙攙扶著,由駱青山一一引見:“正二品刑部尚書江翎瑜,江大人,正二品五軍都督府僉都督唐煦遙,唐將軍,二位大員皆在朝中功名赫赫,特此奉為欽差,奉聖命,攜尚方寶劍,前來巡查真定府。”
知府大駭,急忙行大禮問候:“下官劉勍,拜見二位欽差。”
“劉勍,你可知道真定府外頭賊寇泛濫,意圖殺我二人洗劫錢財。”
唐煦遙怒喝:“把江大人氣得病了,你該如何彌補?”
江翎瑜撩起眼皮:“??”
既然是夫妻,自是心有靈犀,江翎瑜抬眸的動作不很明顯,知府也沒看見,於是裝得虛弱,抬起手給唐煦遙捋著心口,輕咳著說:“好了,將軍,你別氣壞了身子,本就舟車勞頓,再像我似的病了,多不好。”
唐煦遙握著美人冰涼的手,把他摟在懷裡,雖沒開口,掌心揉揉他的肩,也就當作安撫了,接著跟劉知府興師問罪:“那個下三濫,調戲我夫人,對待權臣尚且如此,要是平民百姓呢,莫不是都姦汙過了?此人罪行累累,數百嘍囉逃竄,知府說,該當何罪?”
“殺,”劉知府氣急敗壞,“二位欽差去府驛歇息吧,此處有我處置,定會擺平後患。”
“欽差大人,我有人撐腰,”頭目知道自己活不成了,這才跪著說了實話,江翎瑜和唐煦遙漸行漸遠,他從哭訴變為嚎啕,“知府要我的錢,知府,嗚.......”
頭目的話沒有說完,江翎瑜和唐煦遙知道是怎麼回事,脖子被砍斷了而已,他再也沒機會說了。
江翎瑜累壞了,腦袋疼,身子哪哪都不舒服,直想躺著,又是一路顛簸到了欽差寶榻,府邸豪華,唐煦遙不禁感喟:“真是哪都有有錢人。”
“貪官唄,”江翎瑜知道沒外人,口無遮攔,“比王室宗親更有錢,當然是貪來的。”
“夫人,這話咱倆躺一塊的時候小聲說。”
唐煦遙見美人走不動了,趕忙把他橫抱在懷裡,託著他酥軟的身子進了臥房裡頭。
“夫人,”唐煦遙把他擱在床上,隨手給他揉揉心口,“晚膳吃些什麼?”
“不想吃,”江翎瑜意識迷濛,摸索著往唐煦遙腿上挪,翻過身來,伏在他膝間,當成枕頭偎著,昏昏欲睡,“肚子不舒服。”
“肚子又不舒服了?”
唐煦遙意圖來抱著美人:“我看看,夫人肚子上哪不好了。”
“不抱,”江翎瑜躲開唐煦遙寬大的手,“我想睡了,好睏。”
唐煦遙凡事都依著他,讓唐禮燒了些熱水,晾差不多,給他喝了暖胃,哄著他睡下,才把李思衡叫來看病。
“受寒發熱,明日一早就好。”
李思衡見沒什麼事,也是著急回去休息,無意間抬眸一瞥,見床頭櫃上擺著一碗水,齒間“嘶”了聲:“將軍,這水是帶來的,還是真定府的?”
“應該是真定府的吧,”唐煦遙也不知道,“唐禮去燒的。”
“這水今日是喝不得啊。”
李思衡這回有些急了:“江大人身子弱,易水土不服,容易腹瀉,這折騰一宿多難受。”
唐煦遙趕忙把唐禮叫來詢問,倒是猜對了,確實是真定府的水,唐煦遙很是後悔,沒先問問李思衡,這一宿也不睡了,就在江翎瑜身邊看護著。
江翎瑜前半宿睡得還成,二更天之後,就成了李思衡的讖,腸胃擰得刺痛,還未完全清醒的時候就直翻身,口中軟嚀,唐煦遙打起精神,穩住疼得在床上不停翻身的江翎瑜:“夫人,肚子疼麼?”
“好疼,”江翎瑜霎時間出了一身冷汗,額頭上的碎發都讓薄汗浸透了,曲著腿,指頭使勁往腹內掐,要把自己蜷起來似的,劇痛壓得他話都沒力氣說了,“夫君,為何,為何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