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的官兒,”江翎瑜話鋒一轉,抱著手臂,秀眉一橫,“有沒有被削?”
“沒動,”廖無春如實告知,“將軍也是,不過關乎朝廷命脈正派的大員都被禁足了,是皇帝有意偽造諸位在朝中失勢的假象。”
唐煦遙問他:“除了我們,還有旁人禁足?”
“是的,”廖無春事先記了名單,只挑著重要的說,“內閣有群輔華安,六部之中,有吏部尚書杜聿,禮部左侍郎陸諫,兵部右侍郎嚴佑之,刑部尚書江翎瑜,刑部左右侍郎祝寒山,奉一書,五軍都督府中,由於四軍都在各個疆域駐紮,暫且不論,在京的後軍都督府僉都督兼主帥唐煦遙,副將駱青山,其餘督察院,大理寺,翰林院皆有數人被停職禁足,複職日期不詳。”
江翎瑜氣得笑了:“我看皇帝是要把刑部跟後軍都督府連鍋端了。”
“沒辦法,”廖無春說,“要是皇帝不如此處置,實在沒有挽回周竹深和旻親王的誠意,如今他二人勢力很大,皇帝帶領文武百官,也沒法抗衡的。”
“哼,”話說到此,廖無春忽然笑了,很無可奈何,“不說兩位爵爺憋屈,我也沒好過到哪去,周竹深一得勢,商星橋也跟著喝湯了,這職權日益擴大,我看著他都快低著頭走了,日子甚是不好過。”
“無妨,這個你且放心,我既然與你結黨,自然要處置你的亂子,”江翎瑜做出願意交換條件的姿態,“你權勢如此之大,怎麼會敗給商星橋這個小嘍囉?”
“您又不是不知道,皇帝疑心重,怕我獨攬大權,”廖無春說,“這人屁都不算,但症結所在,就是商星橋是皇帝找來壓制我的,我自然是除不掉他,醫者不能自醫嘛。”
廖無春話都說一半,這是話沒說開,要是盡數吐露,他覺得,或許當初的江翎瑜是不會幫著料理商星橋的,此人的存在十分敏感,只要不犯事,根本沒法撼動根本,江翎瑜要是個沒腦子的,上去跟皇帝明著彈劾商星橋,那皇帝就會知道廖無春跟江家結黨,到時候誰也活不成,所有心血毀於一旦。
所以江翎瑜這事是非常難做的,既要不驚動皇帝,讓皇帝自願除掉商星橋,又要與廖無春永結同盟,坐分江山社稷,悶聲幹大事,不亞於踩著木梯子登天。
江翎瑜是何人,重臣之子,將門之嗣,有勇有謀,他從接下廖無春的好處就什麼都知道,不過登天而已,腳下有梯子,怎麼登不得?
故而江翎瑜並未露出廖無春猜測出來的難堪的表情,不怒反笑:“知道啊,與你結黨當日,我就想清楚了,要是我不能做,會直接讓你另求高明。”
“既然如此,”廖無春是真服了,“那就勞煩爵爺費心了。”
廖無春來一趟,當然不會只有這麼點事,還帶了兩件大事,一是崇明帝正欲舉國推行道教,大興土木,修建宮觀,選了幾個地址,皆是在群山之中,或是人跡罕至之處,遠些的有杭州府,漢陽府,太平府,衢州府,近些就是順德府,永平府這些,京師境內也有一處選址,就是在城門外頭的南邊,有一座天德山,以此命名為天德宮,要是修建好了,比四時觀離著京師更近,跟唐煦遙常去的校場差不多遠,駕馬半個時辰,抬官轎一個時辰多一些而已。
廖無春還說,這些日子,崇明帝又覺得登記在冊的大員封賞不夠,公爵空缺一位,侯爵空缺兩位,伯爵缺一位,貢獻足夠的功臣有,但功高蓋過江翎瑜和唐煦遙的寥寥無幾,他二人也才是伯爵,封賞起來,甚是為難。
江翎瑜一聽,這兩件事好像沒什麼關系,可內裡卻是錯綜複雜的,崇明帝又不是傻子,侯爵缺兩個,還無人能敵自己跟唐煦遙,那擢拔成侯爵不就是了,伯爵空出來,三個位置,填誰不行,但皇帝遲遲不提,並非是真的想不到這一個點上,而是有意留著這個侯爵之位,認為自己和唐煦遙立功不夠,何時成就更大的事,自然就擢拔上去了。
那這個天德宮,就是一樁潛在的功名,既利君王百姓,又有盛名嘉獎,一舉兩得。
“天德宮一事,”江翎瑜說,“我會盡量爭取,此建造之事,能由我和將軍監制,替他分憂。”
廖無春覺著跟江翎瑜共事實在舒服,一點就透,根本不必多費口舌,於是喜上眉梢:“好好,我只靜候兩位爵爺升遷之喜。”
這期間,唐煦遙聽得雲裡霧裡的,時不時就看看江翎瑜,又看看廖無春,總覺得自己像是個局外人,在官場不是混崇明帝的飯吃,是混寶貝媳婦的。
要是沒有江翎瑜,唐煦遙覺著,自己怕是得當一輩子的鎮國大將軍,嫡出的王長子,為人熟知的卻是庶出的封號,在這些王兒皇孫中不聲不響的,也就這樣了。
想到這,唐煦遙緊緊抱著江翎瑜,將唇瓣湊到他耳畔,虛聲吹氣:“謝謝夫人。”
江翎瑜沒說話,但捏了捏唐煦遙的手,也算是回應。
這天一聊,時辰就太久了,回去太晚,皇帝免不了要起疑心,這就簡單拜別,離開了。
“笨狗,”此時臥房裡沒別的人,江翎瑜攥著唐煦遙在自己肚子上亂摸的手,回頭揶揄他,“謝我做什麼,嗯?”
“我夫人真好,事事都想著我,功名利祿,都分我一半。”
唐煦遙抱著美人亂吻:“謝謝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