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打,”唐煦遙支著腦袋盯著江翎瑜看,“只要夫人開心,怎麼都好。”
江翎瑜跟唐煦遙逗鬧了許久才從郡王府出去,出來就遲了,因為王妃也聽見唐煦遙喊人了,知道江翎瑜天不亮時嘔吐了一陣,就早早吩咐,讓僕役們拿名貴的補品準備早膳,所以兩個人是吃了東西再走的,耽擱了一會。
到了何府門口,江翎瑜剛下轎子,廖無春就迎上來:“尚書大人,昨日夜裡,我在這宅子裡繞了一圈,猜猜我瞅見了什麼東西?”
“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江翎瑜輕笑,“再說,四時觀的道長們都走了,你還敢夜入何府,好大的膽子。”
“我沒敢走遠了,只是在院牆周遭走了走,那還差點給我的魂嚇丟了呢。”
廖無春提起來這事,還心有餘悸:“這些日子,外頭的雪都開始化了,這宅子裡頭的說什麼也不見少,夜裡路黑,我光想早點出去了,都快到門口了,什麼東西差點給我絆倒,我頭皮都炸開了,以為是什麼東西攥我腳腕子。”
“然後呢,”江翎瑜剛說了半句話,身子就讓一隻手攬!住,直往邊上推擠,江翎瑜側頭一看,原來是唐煦遙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反正臉色不是很好看,但官場禁忌頗多,也不好發作,就這麼黑著臉,把江翎瑜摟在懷裡,不過他沒怎麼往心裡去,接著問,“你看清楚是什麼了嗎?”
“是一塊肉,”廖無春說,“我的人說,是人的舌頭。”
“舌頭?”
江翎瑜失聲反問:“真是舌頭?”
隨後江翎瑜跟唐煦遙快速地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表情都很是複雜,廖無春看不出過多的含義,心裡隱隱有預感,他們可能提前預知此事了,但也不怎麼信服這個感覺,幹脆拋擲腦後。
廖無春見江翎瑜反應這麼大,還有跟唐煦遙對視,真有點發懵:“大人,將軍,怎麼了?”
怎麼了,沒法說唄,江翎瑜又不能說是躺在裡頭最少斷氣三天的何蓉託夢了,這擱在誰身上都是相當難交代的。
玄學只是一種破案手段,往大了說,要是精通乩卦,完全可以先判斷兇手盤踞的方位,拿著答案出題,但自古以來都有不信的,加之人贓並獲才能讓百姓信服,皇帝也規規矩矩閉嘴,江翎瑜無論如何也不能說這是夢裡傳信。
“沒事,我就是有些驚訝。”
江翎瑜以笑遮掩,忙將話茬繞過去:“提督,帶我們進去瞧瞧吧,就到何蓉那看看。”
江翎瑜笑起來真是甜美,看得廖無春愣了神,唐煦遙倍感不滿,“咳”了聲,這才把他的思緒扯回來,帶著兩個人往裡走:“太陽正高,趁著這個時候,咱們進去也好些。”
宅子裡的屍體大半被運走了,但仵作又不能一次存太多,就先從外頭帶人了,裡頭的也逐漸轉移到外面,有雪覆著怎麼說也是延緩腐爛,是下策裡的上策了。
仵作們也是好不容易碰著一回這麼新鮮的。
屋舍裡的屍體被挪得七七八八了,只有何蓉和他夫人的還在,據說是搬運的時候出了事,就沒人敢動了,江翎瑜跟唐煦遙進去時就還好,要是何蓉活著,一定也是很願意兩個人前來的。
屋子裡畢竟是熱一些,雖然門窗都開啟了,兩具屍體還是飄出了腐敗的臭味,江翎瑜早晨剛吐過,這麼一聞屍臭味,還是有點難受,唐煦遙見他臉色不對,就將手伸進他身披的厚大裳內,為他揉一揉脆弱的腸胃,江翎瑜顧不上這麼多了,從衣袖裡拿出兩條絹子,一個捂住口鼻,另一個墊在手上,扒開何蓉的嘴,只隔一日,屍體的兩腮就幹癟下去,嘴一撬開,裡頭果然滿是汙血,黑黢黢的,很是粘膩,舌頭被整條割斷。
江翎瑜再度跟唐煦遙對視,視線相碰,兩個人的心事就瞭然了。
何蓉果真是被割了舌頭,但是,殺人就殺人,割掉他的舌頭做什麼?
“提督,”江翎瑜捂著鼻子,說話悶聲悶氣,“叫你的下屬前來,把舌頭給他塞回去,物歸原主。”
“好,”廖無春答應完,轉頭就變臉了,沖著東廠太監兇巴巴地揮手,“去啊,把舌頭塞進去。”
東廠小太監也害怕,但青天大老爺都吩咐了,主子也逼著去,只能硬著頭皮走上前,把濕涼梆硬的舌頭擱進何蓉嘴裡,片刻的功夫,小太監嚇得哇哇大叫,哭著往回跑,還讓什麼東西給絆倒了,整個人都趴在地上,褲子都濕了。
在場所有人都瞠目結舌,不怪小太監害怕,那舌頭放回何蓉嘴裡,他閉眼了。
真的閉眼了,甚至連嘴都閉好了。
“大人,將軍,咱們快走吧,”廖無春心裡發毛,一會也不想待了,“我還有事想跟二位大人說。”
廖無春不想待,江翎瑜跟唐煦遙就想待了?尤其是江翎瑜,他是懂玄門之事,又不是傻,道士都不願意待的地方,他一個病人更不願意待,渾身的不自在,所以三個人腳底抹油了似的,走到幾乎跑起來,就為了從何宅出去。
“我昨日沒有在這盯著,回我在外頭的那個府邸了。”
廖無春見出了大門,鬆了一口氣:“回去研究半宿那個石頭,我就這麼說,尚書大人,將軍,殺何蓉的不是青綠局。”
這個結果遠超江翎瑜跟唐煦遙的預期,所以兩個人異口同聲:“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