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竹深捆好了腰帶,坐在八仙桌上,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春兒你說,本閣要是去保定府,給你們捎來些什麼才叫買著真的了?”
“保定府,”有個男伶插口說,“應該是鹵驢肉。”
林知春笑得前仰後合,扇子頭指著他,快岔了氣:“你.......你這小廝成不懂規矩,吃了醬肉,滿口蒜味,可怎麼伺候閣老?真沒出息!”
眾人鬨笑,連提議的男伶都笑了,之後周竹深喝得迷迷糊糊,讓管家抬回府裡了。
林知春洗了臉上抹的脂粉,恨恨接過府上管家遞上來的絹子,擦完臉就扔了,穩步下樓,回想起剛才的事,氣得橫眉立目:“周竹深這該死的東西,竟摸了我的手,真髒。”
管家勸他:“主子,您別生氣了,再氣壞身子就不好了。”
“轎子備下了嗎,”天冷了,林知春披了大氅,提著下擺邁過門檻,從小長安出來,“我要去何侍郎那,在這守了七八天了,可算碰上這個賤種,交差去了,日後不必再受這等活罪。”
管家點頭:“提前備下了,我引著主子前去就是,天黑了,當心腳下。”
林知春披著夜色到了何蓉府上,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何蓉皺眉,實在是想不通,撩起眼皮看著林知春:“你說,他們到保定府做什麼?”
“您做官都不知道保定府有什麼引著周竹深去,”林知春抿了口熱茶,“我就一京師浪子,我哪知道。”
林知春不諳官道,更不是小長安只賣藝的頭牌,他三代從商,現在倒騰些古董,古董賈人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結識何蓉還幫著做事,實際上就是為了換人情。
在大琰是國富民強,安居樂業,但做生意的,還得是有官府做靠山才能紅火。
況且沒官府,林知春這古董賣給誰?
林知春說:“何侍郎,您別把我想得太好,我是生意人,不過僥幸生了清秀臉蛋,可不是做頭牌的料子,這回話給您套來了,沒下回了。”
“是,伺候周竹深也是委屈你了。”
何蓉輕輕點頭:“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以後有需要了,盡管來找我就是,我能幫的就幫,不能幫的,晚一點幫。”
林知春笑了,放下茶盞起身:“有您這話,我就放心了,如此我先告辭。”
何蓉依舊點頭:“嗯。”
人走了,何蓉盤算,這事得盡早告訴江翎瑜,何蓉是京官,從來不往外走,人脈都是京師裡頭的,對地方各府各司裡的事那是一概不知。
何蓉到書房裡寫了個紙條,卷好了遞給管家:“去,給刑部尚書送過去,是在五軍都督府唐將軍的住處斜對過的那個江府,萬不要走到江太傅那去,延誤時機就不好了。”
管家領命:“是。”
何府管家將東西送到,也只是遞給江玉了,雖然他說這東西非常重要,得趕緊叫江翎瑜起來看看。
江玉還是隻把東西藏到書房裡去了,沒有叫醒江翎瑜和唐煦遙,因為這些日子江翎瑜腹疾和心疾犯得太勤了,這不疼了那還疼,能安穩睡下已經很不錯了,什麼事再重要,也沒有主子的命重要。
次日一早,兩個人醒過來的時候天還黑著,這會皇帝備下的車馬應該還沒來,唐煦遙沒睡好,頭有些疼,他以為江翎瑜還在睡,抬起手扶著額頭,揉一揉太陽xue。
“怎麼了?”
江翎瑜口鼻氣息很熱,身子讓唐煦遙捂了一宿,手終於不那麼涼了,溫熱的指腹抵在他臉頰上輕撫:“頭痛嗎?”
“霖兒,”唐煦遙握著美人的素手親吻,“你怎麼醒得這樣早,天還黑著呢,那些行李,還有衛護著你外出的軍隊,我早就打點好了,不用你操心,再睡會。”
“我昨夜睡得早,不困了,”江翎瑜執意給唐煦遙揉揉額角,很擔心他,“你怎麼頭痛了,夜裡著涼了嗎?”
“沒有。”
唐煦遙懷抱著江翎瑜翻了個身,把他牢牢裹在懷裡,語調慵懶:“只是沒睡好。”
江翎瑜皺眉:“心口痛鬧得嗎?”
“不是,”唐煦遙不想美人一直追問,勞神費力,索性直說了,“我是想著怎麼才能讓你在馬車上不受寒,我回憶起你腸胃絞痛得坐臥難安的樣子就揪心。”
“受寒就受寒吧。”
江翎瑜也無可奈何:“隨便,要是該著了我有這一遭,也沒法子,你怕是沒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