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煦遙想要江翎瑜長命百歲,平安喜樂,歲歲年年。
這明日就要啟程去真定府,江翎瑜還腹痛心口痛,虛弱得起不來床,唐煦遙哄睡了他,把人摟在懷裡,自己擔心得怎麼也睡不著。
路遠,車程又長,途徑保定府,那地方唐煦遙曾去過,深秋冷得像京師裡的冬日,江翎瑜病骨支離,怎麼經得住這樣的折騰。
臥房內有一盞昏黑的燭火,唐煦遙睜著眼睛,借光望向伏在自己心口上的側著身子熟睡的美人,湊上去輕吻他溫熱的額頭。
唐煦遙希望明日江翎瑜的身子能好些,也希望路途平穩順利。
這也只是願景,唐煦遙輕嘆一聲,往高拽了拽被子,把江翎瑜脆弱的身子覆住,免得他受寒。
今後的一切事,都說不準。
江府已經黑了燈,萬籟俱寂,偶爾有江玉帶人巡府,走到花園,踩碎幹枯落葉的聲音,那也只是唐煦遙跟江翎瑜睡得早,京師裡亮燈的地方還是很多的,各位官員的宅邸,還有什麼花月樓,小長安,紅豔閣這樣的風月場合,都明亮極了。
前些日子,周竹深讓高帆找個頭牌男伶,是個白淨可人,就是從紅豔閣裡要的,不過真沒膽子給江翎瑜送過去,就帶回府上自己消遣了。
高帆也知道,江翎瑜貌絕京師,什麼白淨玉人,根本不及他分毫,非得是他看上的人,要不送誰過去都是白搭,還要打草驚了唐煦遙這條茹毛飲血的大蟒,那就不是得不償失的事了,怕是連命都保不住。
周竹深已有家室,妻妾成群,夜夜笙歌,一宿能去三四個妾的臥房,但子嗣稀少,只有一女一子,都是正妻所生。
正妻兇悍,妾室明爭暗鬥,周竹深在城外待了不久就回來了,除了家裡亂得慌,再加上事沒辦成,實在煩惱,夜裡換了便服,到小長安找點樂子。
周竹深出手闊綽,不管男伶女伶,頭牌也喊來,模樣俊就成,一屋子俊秀男女圍著一個周竹深,給他捶腿揉腰,眼巴巴地等著那些賞錢。
“這些天,本閣手裡不富裕。”
周竹深懷裡抱著一個伶人,正在雅間裡的窄床上消遣得起勁,蠟黃的臉也泛起潮紅,身子突然顫了下,半閉著眼從袖管掏出一把銀票,往上拋灑:“過了這陣子,本閣重重賞你們。”
那些人去哄搶,周竹深牢牢抱住懷裡皺著眉氣喘的伶人,摸著她厚軟的小腹揉了一把:“一會完事了本閣再賞你,別著急。”
女伶抹得鮮紅的唇輕啟,軟嚀了聲:“是。”
場面不太好,但常伺候周竹深的伶人們早就習慣了,哪知道下一個會輪到誰,他確實會玩,掙他的銀票屈辱,可實在不少,伶人們倒也願意拉得下臉來。
小長安和花月樓的伶人分兩種,一種只賣藝,另一種不只賣藝,紅豔閣可就都是不只賣藝的,周竹深不愛到紅豔閣去,他嫌俗。像這小長安裡只賣藝的,周竹深是最喜歡的。
他直說,就喜歡這些人的假清高。
今日周竹深來得匆忙,也沒仔細看看屋裡的人,趁著女伶起身整理衣裙的檔口,一個清秀的男伶拿著摺扇走上前,撣開為周竹深扇風:“周閣老,累著了吧?小生給您扇扇風。”
“喲,新來的?”
周竹深握住男伶的手,摸了又摸:“叫什麼名字?”
男伶惡心得直皺鼻子,還是硬撐著笑:“回周閣老的話,小生叫林知春。”
“這名兒真不錯。”
周竹深面有薄汗,拉著林知春的手往懷裡拽:“讓本閣稀罕稀罕?”
“閣老,”林知春拂袖掩面,“我是隻賣藝的,假清高,掙不著您這份銀票。”
周竹深猛地鬆了林知春的手,不屑一笑:“可惜這小臉生得這麼俊了。”
“您可有些日子沒來了。”
林知春坐在周竹深身側,成心套話:“閣老什麼時候再來呀,小生剛見您第一面呢。”
“過些日子的,”周竹深喝了點酒,也沒對伶人們提什麼防備,“本閣還要再出城一趟,有什麼好玩的,本閣買來賞你們。”
“要去哪啊,”林知春粉面朱唇,眉眼含著笑意,“閣老,這送東西可有講頭,要是買了假貨,那可掃周閣老的興致。”
“哦?”